夢境:
新月半破,苦水流湍,老樹盤根,烏鴉咳寒,幽深、寂靜的山谷,即便是小暑初伏,也依舊陰森的讓人害怕。
山巒頂峰處,一顆蒼老槐樹下,兩道糾纏的身影像一對伴飛的靈鳥。
蕭允的吻如他人一樣,溫熱的外表下,是清冷的本性,他總是遊刃有餘,又點到為止,令人失落的同時,更令人難以自拔。
比起蕭允的冷靜,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王涵卻仿佛一葉随波搖蕩的浮萍。
在這場漫長的博弈中,王涵顯然是敗北的那方,缺氧讓他癱軟好似無骨,可耐不住心裡還有翻身做主的想法,俗話說:不想當攻的顔狗絕對不是條好狗。
就王涵這個yh焚心的樣子,怎麼也得是條餓狼的程度,一雙看似霧氣蒙蒙的桃花眼裡,卻是滾滾熱浪,其中的炙熱仿佛要熔盡蕭允的一切:
月凝冷澗玉肌膚,唇抿香梅雪落朱。
眉蹙青峰晴化嶺,水琢瀑布墨金珠。
男人美妙的身形好似仙雲化塑,讓人忍不住獅興大發。
占有欲,無時不刻地催動着王涵去破壞這人的甯靜,戰況一觸即發。
谪仙般的男子,寒目之下也浮現出一絲嫣紅,王涵升起一種征服的快感,可就在兩人正是難舍難分的時候……
蕭允卻突然停了下來,黢黑的眸子倒映着王涵氣急敗壞的樣子。
蕭允沉默的唇角終于溢出一聲輕笑。
罕見的情緒流露讓這個神像似的男人顯得更加美麗,美麗到,竟讓人覺得有那麼一絲陰冷,像是從沼澤裡爬來的蔓藤,一把拽住了人的心神。
王涵被美的幾乎忘記了呼吸,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男子俊美的臉龐在赤紅的月光下顯得有點妖異,有那麼一瞬間王涵仿佛看到蕭允那雙琥珀般的眼珠變成了紅色,可仔細瞧去卻又像是錯覺。
蕭允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平靜的樣子,像是暴風雨前的甯靜,一股危險的氣息幾乎從腳趾升到了頭頂,王涵本能地向後方退了一步。
可被他所忽略的是,兩人間的距離十分親近,輕輕一拽王涵便撞進了對方結實的胸膛。
蕭允冰涼的手指觸感像綢緞一樣,安撫似地撫摸着他懷中受驚的獵物。
王涵幾乎整個人都定住了一般,直到他感覺到脖頸處傳來的刺痛。
一個漂亮的頭顱正卧在他的肩旁,仿佛落下一個個濕潤的吻,舌苔反複舔舐着傷口。
來不及吞咽的液體從唇縫溢了出來,瞬間染滿了蕭允蒼白的臉龐。
紅色幾乎覆蓋了王涵整個視野,但意外的是,除了一開始,王涵沒有再感到任何疼痛。
一陣陣酥麻從傷口傳遍了全身。
力量漸漸被抽離了身體,王涵漆黑的瞳孔如墨滴墜落潰散,視野中蕭允血紅的身影也逐漸被白光所掩蓋。
那一刻,王涵覺得自己仿佛飄在空中。
可還沒等他享受到那歡愉至極的平靜,一段古老的鈴聲,硬生生的割斷了這詭異旖旎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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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王涵從夢境醒來,蒼白的天花闆已經取代了山野溝壑,吱吱呀呀的電風扇也隻是送來一股股燥人的熱浪。
王涵的雙眼逐漸聚焦。
卻剛好瞧見,街對面的小吃店,那位風韻猶存的老闆娘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雙紅豔的豐唇極具表演力地舔食着冰淇淋。
本來,對于自己老少通殺的魅力,王涵已經習以為常,但一想到剛才那夢……又順着老闆娘眼神的方向看去。
王涵幾乎是僵硬了幾秒,低聲暗咒:“艹!”
飛速扯過一張報紙蓋住,王涵面紅耳赤地從躺椅上跳了起來,夾着尾巴似地溜進了二樓的衛生間。
密閉的空間裡,水流聲嘩嘩地響着。
青年胡亂地捧着水拍向自己的臉龐,待到一絲清醒,他才頂着一頭濕潤的發絲,看向鏡中的自己。
水珠滑過白瓷般的肌膚,濕漉漉的黑發如紙上水墨般在臉龐勾勒出幾筆江湖。
鏡中的男人緊皺着英眉,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可那雙輕咬的紅唇,卻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
王涵剛才還滿是憤怒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不少。
事實上,年近三十的王涵依然是個處男,就是那些年他和蕭允在一起的日子,兩人的關系始終也沒有外人想得那麼親密。
想到蕭允,王涵微微弓起脊梁,單薄的身影顯得有點自暴自棄。
瑪德,老子是有多……才會又夢到那個人,而且這夢還真就是沒完沒了……
光是扳着指頭算算,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五十八次了,而這才到月中。
王涵頂着眼下的一片青黑,草草收拾了一下。
待回到了一樓鋪子時,王涵已經恢複了往常清冷的模樣,甚至能淡定地略過,對門還在對他暗送秋波的老闆娘。
王涵闆着臉,四處打量了一番,可當他那雙漂浮不定的眼睛,落在自家超市牆上——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尋人啟事時,冷靜的表面還是出現了一絲裂痕,呼吸也不由得急躁起來。
尋人啟事上蕭允那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龐,在四年積攢的憤怒下,也變得越發欠抽。
想到自己頻頻夢見這人,今天還如此失态,王涵一張冷傲的酷臉瞬間猙獰了不少,他煩躁的跺着腳,忍不住想将海報撕下,扔進關二爺的香爐裡。
怒火中燒,等王涵冷靜下來,蕭允的尋人啟事已經成了一堆焦灰,而原來挂着海報的位置還插着一把入牆五寸的水果刀。
就連來店旁樹下方便的狗子,也被王涵那陰狠的樣子,吓得尿都分了好幾條岔,像極了某種藝術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