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柳府
在過幾天，便是中秋佳節。府裡下人忙着布置庭院花草。一大早吵吵嚷嚷地。雖說林念北向來喜歡熱鬧，但被吵醒，難免有起床氣！
外頭已是辰時三刻。
一縷陽光散在窗台的牡丹上，格外豔麗，陽光帶來一些塵土，肆意飄揚。他閉上眼睛，還能聞到院外淡淡的香草氣息。透過窗戶，清晰看到牆角的那棵廣玉蘭，還有幾朵晚花，挂在枝頭上獨自綻放。圍牆上爬滿藍雪花，底下放了一排秋菊，整個院落斑斓點綴，仿若秋日盛開的花兒都在此處了一般。
昨天都沒來的及欣賞，原來三姐把最好的都往他這裡送，心裡暖暖的。
既然醒了，索性早點起床。收拾收拾好去外祖家拜訪。昨日已讓姐姐遞交拜貼。
話說這還是他第一次去呢。可得好好準備一番。
林念北擡起頭。不自覺看向母親的畫像。
這是他偷偷藏着從臨安帶來的。自打他出生，就沒見過娘親。府裡的人也不曾提起過。他父親不到半年便續弦另娶。
加上之前跟随她的仆從下人都被一一發賣，就更不會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林念北隻在祖母那得到隻言片語，就連這畫像都是他從祖母那得來的。
祖母當年和柳家聯姻明确下定後，把母親的畫像留下來。一直好生收藏。可惜他的母親柳依依是個福薄的，生林念北時難産而死，隻好給他留個念想。
林念北也是第一次見到自己母親的模樣。雖是畫像，但偷偷挂在房裡，日日看着，解相思之情！
畫像裡柳依依十六七歲，花兒一般的閨中少女模樣，手中捧着一束海棠。身姿婀娜，衣袂飄飄，仿佛随風輕舞。她的衣裙上繡着粉色花紋，色彩淡雅卻不失華貴。畫軸邊緣洇開淡青煙霭，她鬓邊垂落的海棠十分巧妙，增添一抹芬香。花瓣飄落在她肩頭時，才驚覺她一人獨勝這滿園春色。
整幅畫中人仿佛瑤池仙女，帶着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質，卻又隐隐透出一絲溫柔。她的美，不僅僅是外表的精緻，更是一種從内而外散發出的韻味，似是站在眼前一般，令人久久不能忘懷。
林念北一時間看入迷。就連書酉何時進來的都不知道。
“公子，可要更衣？”
書酉手裡拿着一套新衣服，放在桌子上。他對這位新主子不熟。看見他呆坐在床上，不知道是否有起床氣，試探性的問一句。
忽然的聲音把林念北思緒拉回現實，發現來人是書酉，便說道：
“嗯！替我更衣吧！”
許是剛醒的緣故，帶着重重的鼻音，低沉悅耳！
書酉順手把衣服拿上，攤開。是一套水藍色印花圓領長衫。他麻溜的給主子穿上。
“書奕去哪了？怎麼不見人影！”林念北換衣服的間隙，問道。
書酉一邊整理衣服褶皺一邊回答：“哦，今日公子不是要去柳家嗎？他一早便随紀管家去庫房看禮品！去了有一會兒，估摸快回來了！”
穿好衣服洗完臉後。林念北等了一會，書奕還沒回來。書酉又剛好收拾完床鋪。便對着他說道：
“書酉，你會梳頭嗎？”
“會的，公子！”書酉笑吟吟的朝他走過來。
林念北坐在刷妝台前，先是照鏡子。看看臉上有沒有壓到的印子。看到鏡子裡的臉幹淨，白嫩，他才滿意。
他轉而又問道：“飛仙束發會不會梳？”眉眼沒有擡一下，臭美中！
“小的會！”書酉一直在旁邊候着。
林念北聽到他會，才轉身對他說：“那你來吧！”
“是！”
書酉知道，這是他表現的機會，他可要抓住了！拿了匣子裡的梳子，上手很快！
書酉把他的頭發全都放下來，重新梳理。林念北的頭發順滑烏黑，如流水一般垂落腰間，他的手指穿過發絲透着微涼柔軟。
“外面發生何事？為何一大早就嘈雜得很！”林念北看向窗外紅色牡丹，心思早就飄出去了！
“眼看就到中秋，府裡在裝點景緻。中秋佳節每年都把府上裝扮的喜慶一些！這幾日都會忙些。”書酉手上動作不停，邊梳邊回答。
“哦，不知不覺快到中秋節了！”他感慨一句。
往年都是在家裡陪着祖母過中秋，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外面過！心裡難免有落差。他轉念一想，還好三姐也在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書奕看他發呆，一邊梳一邊細細觀察。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他發現公子的皮膚潔白透亮，沒有一點瑕疵。面容清俊，眼眸深邃有神，特别是那眼睫毛，長而舒卷，還帶着水汽。溫潤的嘴唇，微張... ...
看到這他不禁臉紅，心裡暗自窘迫。梳個頭都能把自己梳得頭腦發熱！随即搖搖頭。把注意力重新集中。
林念北透過鏡子，用餘光瞥他一眼，見他滿臉通紅，以為他病了。便問道：“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沒，沒有！”書酉整個人都慌了，手上的動作僵住。
好在此時屋外傳來腳步聲！書奕踏着歡快的腳步走進來！
他來到兩人身邊，趴在桌子上，雙手托着下巴看向林念北，笑着說：“公子！你猜都備了什麼禮物？”
“無非是一些字畫古玩，沒啥新奇的！”他興緻不是很高！
見他這樣應當是起床氣還沒消，書奕給了書酉一個無聲的眼神：“讓我來吧。”便接過梳子。
書酉回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快速讓出位子。
“不對，公子絕對猜不到！”書奕故作神秘。
林念北看着鏡子中的他欠兮兮的樣子就想揍他：“嗯？有什麼稀罕物？快說！”
書奕笑了笑：“也沒啥，送的是字畫。黃大仙的《長柏迎春》圖。”
林念北朝鏡子裡的他翻個白眼。無話可說！
“哎呀，你聽我說完嘛！”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問道：
“公子要梳什麼發髻？”
“仙髻束發。盤高一點！”他一句話也不願多說！
“公子，你猜我在庫房看見什麼？”
“有屁快放！”他沒好氣的回答！
“我在庫房看到一隻玉笛，上面镌刻朵朵梅花，栩栩如生，嬌豔無比。”書奕故作平靜的說出來！内心早已激動澎湃，因為這是公子心心念念的笛子——梅香雪。
林念北猛的轉過身，抓住他的手，激動的說：“笛子可是七孔？笛身是否通體白中透青，其上镌刻的是否玉蝶梅？”
“是七孔，通體青中泛白，正是玉蝶梅！”書奕立即答道！笑吟吟的。
“哈哈，是了！”隻聽他笑着繼續說道：
“青鸾九重天，煮酒卧長河。
明月印清泉，曉風踏歌行。
玉笛吹冬雪，雪落梅花香！”
“玉笛梅香雪，竟在許府中！慕溪大師的梅香雪竟然在這裡！”他一時激動的感概！恨不得立刻沖到庫房相看！
慕溪大師是月曦國名氣正盛的樂師，拿手的便是笛子。當年他去臨安的時候，林念北有幸聽過他吹奏的一曲《籠中鳥》，被他折服。一直是他敬佩的樂師大家。而且慕溪還善于制作笛子。他制作的樂器廣受大家喜愛。不論平民還是鄉紳貴族，都想擁有一把慕溪的樂器。林念北一把也沒有，他一直想收集一支，但卻找不到！
玉笛梅香雪，是他早年制作的一把七孔笛。當時慕溪被請進宮為太後祝壽，他便是用這梅香雪吹奏《相思曲》，引得賓客連連稱贊，廣為流傳。
最後他把梅香雪當作壽禮贈給太後。至此，這隻笛子就再也沒出現過！
現在在許府看見。怪不得林念北這麼激動！
“公子！我看把梅香雪放在許家庫房，屬實埋沒了它！何不找林大娘子借來吹一曲？”
林念北搖搖頭說：
“不可，這不是一般物件，哪能說借便借！要借，也得問過陸老太太，畢竟是皇家賞賜的東西！三姐也不能随意送人的！”
他眸光流轉，想到辦法了：“聽說再過兩個月，便是陸老太太60大壽。或許是個機會！”他得好好利用這個時機，從長計議！
書奕見公子想到辦法了，替他高興。轉而說道：
“公子，你的頭發好香啊！”書奕聞到陣陣發香！
“蘇郁香，三姐給我的。好聞吧！”林念北得意的樣子，說話時眉眼彎彎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沒聽說過！但是真的好好聞！”書奕忍不住多聞幾下。順發的動作麻溜不少！
“三姐說這是西域傳進來的花草，加上蘇合香配出來的新品。我聞着好聞就用了！”
他自己也扯一縷發絲在手心，聞了聞，清香沁爽，甘甜柔和，一股淡淡的郁金花香。像極了雨後新生的味道。整個人清爽許多！
“對了，去柳家的拜帖準備得怎麼樣了？”林念北比較關心這個，多問一嘴也好安心。
“放心，林大娘子已經準備好了。今天就可以去拜訪！”書奕知道他的心思，早早就去打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