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國又如何?”七皇叔反問,眉宇間有了些氣吞山河的氣勢,“總比你這通敵賣國賊強!”
五皇叔眼角不受控制跳動:“老七,說話客氣點。通敵的罪名不小,哪容你随意安插在我頭上?”
我見朝中元老們就要吵起來,忙高聲道:“五皇叔,孟老将軍是如何死的?”
五皇叔一怔,繼而道:“敵軍人數太多,孟南城年事已高,苦苦支撐了一年半載,已是極限。”
我冷冷道:“可我怎麼聽說上阙郡被攻破的時候,五千兵馬隻剩孟将軍一個?”
五皇叔臉色急劇變幻。
我不等他回複,繼續道:“是因為上阙郡是從内部攻破的吧?城中内鬼鼓動富商,暗中聯合起來出賣了孟南城。”
上阙郡是連接南北的交通樞紐,很多豪富都紮根于此,他們為了能繼續享受榮華,棄國家于不顧。商會借着犒勞軍隊,在酒裡面下了毒……上千戰士就這樣倒下了。上阙郡的城門是被從裡面打開的,不是孟南城不敵叛軍,是他不敵人心!
“攻破上阙的不是左辰傾的兵馬,而是他要守護之人拔出的尖刀!”
“公主如何得知?”五皇叔沉聲道,“此等流言,簡直匪夷所思!”
我望向殿外高空,幽幽歎息:“孟南城因為年事已高,那夜并未飲酒,所以五千戰士,隻剩他一人。可他也死了,因為戰不利,将之過。他以血肉之軀擋在叛軍之前,成就了一個名垂千古的将軍。”
這些是上官秀通過商會的信息網得到的消息,也解答了一些我前世的疑惑。
七皇叔道:“若公主所言非虛,那西南商會罪不容誅!五哥與西南商會的錢會長乃是至交好友,難不成這裡面也有五哥的事?”
五皇叔面罩寒霜:“休得胡言!”
“好了。”
忽聞丹樨之上傳來父皇的聲音,他擡了擡眼皮,渾濁的眸中閃過一絲光亮:“昱霖,你與阿逍一同領兵出戰,守衛皇都,至死不降!”
這是我那年邁昏聩的父王此生做的最後一個決定,與他往日的貪生截然不同,令我都有些驚訝。或許是帝王的血脈在最後一刻終于覺醒,長樂人不屈的靈魂占據了上風,讓他下達了“至死不降”的指令。
我與五皇叔領命共赴沙場,與左辰傾打過幾次照面,于千軍萬馬中遙遙望見,他面罩寒霜,如同一尊玉面修羅,殺人毫不手軟。
看到我後,他甚至露出個譏諷的笑容,彎弓搭箭,朝我射來。
那一箭破空,我的弩車一瞬難以轉向,我立即躍下車,利箭在肩膀劃過,帶出一道血痕。
我與五皇叔節節敗退,叛軍勢如破竹。我不得不承認,左辰傾在帶兵打仗這方面頗有天賦。
終于還是到了那一日,我站在城樓之上,俯視着下方黑黝黝如潮水般的軍隊,心中不似上一世那般憤懑,反而有種解脫之感。
與神女弭娜的賭約,終究是我輸了。
縱身而躍的刹那,天風在我耳邊呼嘯,我以為自己會跟上一世一樣,以頭搶地,慘不忍睹,然而身體卻像是落到了一片柔軟的羽毛上。緊接着,便是漫無盡頭的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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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之時,弭娜在對我微笑。
“是你救了我。”
弭娜點頭:“但我隻能幫你到這裡了,以後的路,還要你自己走。”
她化作霞光,消失在傍晚的天空中。
我所在之地是一處客棧,弭娜離開不久,就聽到樓下官兵呵斥之聲。一名首領模樣的士兵舉着手中畫像,給店家看。店家仰頭望了眼二樓,士兵立刻率領手下朝樓梯走來。
我破窗而出,剛好落到一匹紅鬃駿馬身上。我割開栓馬繩,疾馳而去。
沿途遇上數批追殺的士兵,甚至還有黑衣蒙面的刺客,看來左辰傾是要趕盡殺絕。我咬了咬牙,将手臂流血的傷口緊緊縛住,防止血腥氣引來獵狗,暴露行蹤。
叢林深茂,士兵搜索了一波,又放了箭,并無所獲。他們丢下數根澆滿火油的火把,揚長去了。
我一直待到天黑,才敢從藏身處出來,大火已經燒了半邊山。我被嗆的不停咳嗽,撿火小的方向下了山。
剛到山腳,就察覺不對,我藏在一叢灌木後,仔細打量。
果然,某處樹影動了動,樹上竟然盤踞着幾個黑衣人,轉眸向另一方,都是黑影幢幢,藏了不少人。
我驚出一身汗,這些刺客等在下山必經的路口,守株待兔。若我無知無覺走出去,現在已經成了死人。
他們防守甚是缜密,身後又是漫天大火,我進退兩難。
正踟蹰之際,腳下地面震動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難不成又遇到了地震?
我将手放在地上,感受那震動,令我吃驚的是,地面變得柔軟無比,緊接着,一隻雪白的手從中伸了出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入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