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深處,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将一切光線吞噬。隻有從身後入口處透進來的、極其微弱的磷光餘晖,勉強勾勒出咫尺之内模糊的輪廓。空氣中那股淡淡的硫磺味,比在入口處時更加明顯了,還夾雜着一種……地熱?帶來的極其微弱的暖意,與外面暗河區域刺骨的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葉青玉和蒼暝癱坐在冰冷堅硬的岩石上,劇烈地喘息着,如同兩條擱淺瀕死的魚。剛剛經曆的生死一線,幾乎榨幹了他們最後一絲力氣。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隻是貪婪地呼吸着這相對溫暖雖然帶着怪味的空氣,感受着心髒在胸腔裡狂亂跳動後,那份殘留下來的、證明自己還活着的悸動。
外面的喧嘩聲和火把光芒徹底消失了。那幾個該死的山匪似乎真的被上遊的什麼東西吸引,走遠了。暫時……安全了?
葉青玉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她側耳傾聽了許久,除了裂隙深處傳來的、如同低沉呼吸般的“呼呼”風聲,以及自己和蒼暝粗重的喘息,再沒有其他聲音。她又通過縛神令,努力去“感受”蒼暝的感知範圍——同樣是一片寂靜,除了……更深處那股越來越清晰的、帶着硫磺氣息的地熱暖風。
“看來……他們暫時不會過來了。”葉青玉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每說一個字都牽動着喉嚨和胸腔的傷口。
蒼暝沒有回應,隻是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帶着痛苦的鼻音。他似乎正在全力調動那絲微弱的妖力,試圖壓制體内再次因為劇烈活動而瀕臨暴走的傷勢。本源妖鱗的力量雖然阻止了他立刻死去,但并未根治他那近乎崩潰的内傷。
葉青玉也不再指望他能提供多少幫助。她掙紮着,靠着岩壁慢慢站起身。身體依舊虛弱不堪,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慢鏡頭回放,牽扯着無數傷口,帶來針紮般的疼痛。但她知道,不能停下來。必須盡快探明這裡的環境,确認是否真的安全,然後……處理他們兩人這一身幾乎緻命的傷勢。
她向前摸索着走了幾步。腳下的地面不再是濕滑的碎石,而是相對幹燥、帶着某種礦物顆粒感的岩石。空氣中的暖意更加明顯,驅散了一些深入骨髓的寒冷,讓她稍微舒服了一點。
“你能‘看’清這裡嗎?”葉青玉低聲問道,同時試圖通過精神鍊接,将自己“伸手不見五指”的視覺感受傳遞過去。
蒼暝沉默了片刻,才傳來一個極其疲憊且不耐煩的回應:“……黑暗……對我等……并非……完全阻礙……但……此地有……地磁幹擾……感知……模糊……”他頓了頓,補充道,“……像是一個……天然的……火山岩……通道……很深……”
火山岩通道?地磁幹擾?葉青玉心中一動。怪不得這裡有硫磺味和地熱。火山岩通道通常結構複雜,而且地磁幹擾或許能進一步屏蔽掉某些追蹤手段?這似乎是個……比預想中更好的藏身之處?
“能确定沒有别的生物嗎?比如……适合在這種環境下生存的妖獸?”葉青玉追問。越是特殊的環境,越可能孕育出獨特的危險。
“……暫時……沒有……感覺到……強大的……生命氣息……”蒼暝的聲音愈發虛弱,“但……深處……不好說……”
暫時沒有,已經足夠了。葉青玉稍微松了口氣。至少,他們獲得了處理眼前危機的寶貴時間。
“找個地方停下,處理傷口。”葉青玉做出決定。
她摸索着,發現通道的岩壁并非光滑平整,而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凹陷和平台。她選擇了一個相對寬敞平坦、并且稍微避開風口的岩石平台,招呼蒼暝過去。
這一次,蒼暝沒有再激烈反抗。或許是虛弱到了極點,或許是他也明白處理傷勢的緊迫性,他隻是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極其艱難地挪了過去,然後便靠着岩壁,再次陷入了半昏迷般的沉寂,隻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着。
葉青玉看着他這副慘樣,心情複雜。一方面,她恨不得立刻解除這該死的契約,遠離這個危險的煞星;另一方面,他的生死又直接關系到她的存亡,她不得不一次次耗費本就稀少的精力去“拯救”他。這種矛盾的感覺,讓她心煩意亂。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傷口……必須處理傷口。
之前的簡單包紮在暗河的沖刷和剛才的翻滾墜落中幾乎全毀了。囚衣更是破爛得不成樣子,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葉青玉咬咬牙,開始撕扯自己身上還能用的布料。她必須先把這些濕透的、會持續帶走體溫的東西弄掉一部分。嘶啦的布帛撕裂聲在寂靜的通道裡顯得格外清晰。冰冷的空氣接觸到裸露的皮膚,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也帶來了一絲異樣的“清醒”。
她将撕下來的、相對幹燥完整的布條放在一邊備用,然後開始檢查自己的傷勢。最大的問題還是失血和多處挫傷、割傷。好在穿越和這具身體本身似乎都還算“皮實”,沒有緻命的内傷。
麻煩的是……沒有藥物。之前的草藥和礦物粉末基本都被河水沖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