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眼中似乎有些落寞。想了很久也找不到句合适的話,于是隻能收起自己的顧慮與思考,很直白地問:“你……正常了?”
陳硯表情變得有些奇怪,“我一直挺正常的。”語氣變得刺兒刺兒的。
湛柯當然聽出他的意思了,有點慌,“不是那個意思。”
陳硯很煩躁,“到底有什麼事兒,我急着回家,我老婆還在家等呢。”
湛柯抓着文件的手開始用力,指尖泛白,他呼吸都變得有些重。
他當然知道陳硯現在需要的就是——他下車,放他回家。
但他就像叛逆期遲到了十年一樣,怎麼也不肯下車。
陳硯見他不說話,又下了一次逐客令。
“湛總?我有急事。”
湛柯還是無法回神,他低着頭,呆呆地順着問:“嗯,什麼急事。”
陳硯都有點想笑,“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我老婆在家等我,你說我有什麼急事?”
湛柯把文件袋捏的發出響聲,不過抵不過他略帶怒意的聲音大,“你不是說對女人沒興趣嗎?”
被問到這個問題,陳硯突然斂了所有的情緒。
他很放松的靠在靠背上,轉過頭盯着湛柯,盯了有個十來秒。
一直盯到湛柯轉頭和他對視。
陳硯忽然就笑了起來,他說話聲裡都帶着笑意,“貴人多忘事啊。”
湛柯瞬間想起來了什麼,他似乎知道陳硯下一句話要說什麼了,他有些不想聽,手緩緩放在了車門上想要推開。
不過動作抵不過陳硯說話快。
“你不是跟我說同性戀能治麼,我這不治好了麼。”
陳硯說話時看着輕松恣意,甚至是用調戲的目光看湛柯的。
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也不太老實,指尖來回在方向盤上輕敲,彈琴一樣。
他好像全身都透着一鼓懶散勁兒,就仿佛聊的這些于他而言是多麼不值一提的話題。
湛柯料到他會提起這個事,但還是免不了的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他看到陳硯眼中的輕松,雖然陳硯看着他,但那不見底的眼中卻根本找不到一點他的影子。
陳硯絲毫不念舊情的态度和語氣,讓他坐上車的勇氣散了個幹淨。
他想到了五年前。
陳硯崩潰的告訴他,這不是病。
一遍一遍的重複,“湛柯,這不是病,這不是病。”
當時他拿着心理醫生給開的單子,将陳硯緊緊圈在懷裡,強迫他看上面的字。
還很殘忍的一邊吻他一邊在他耳邊輕聲說,“别怕,能治。”
陳硯那段時間情緒特别不穩定,湛柯一絲一毫的态度變化他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
他見湛柯早出晚歸,晚上睡覺兩人之間像是劃定了“楚河漢界”,坐在一起吃飯相視無言。
終于,伴随着湛柯懷疑的一句“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對”,他緊繃的神經終于斷了。
他像瘋了一樣的搖頭,告訴湛柯他們沒有錯。
然後收到了湛柯的一句,“能治。”
陳硯現在想到也覺得有點好笑。
他也不繃着自己,“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
笑彎了眼睛,睫毛都輕顫。
湛柯知道這一切是自己造成的,卻還是不免覺得這樣的陳硯真殘忍。
隻是他沒想到還有更殘忍的。
在他終于忍不住推開了車門時,陳硯突然問:“你呢?你治好了嗎?”
他語氣裡調侃的意味太過明顯,想讓湛柯惱羞成怒下不來台的意思更是顯而易見。
湛柯扶着車門的手狠狠發力,他一條腿踏了出去,回頭看着剛才笑得肚子疼到現在都單手捂着肚子的陳硯,他好像一點都沒被激怒,回答了這個陳硯純粹隻是想刺激他的問句。
他盯着陳硯,深深的一眼,像是能看進骨子裡。
他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