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那住哪裡?”
“車裡。”
“陳硯,不要鬧,不趕緊睡覺會很難受的。”
車裡自打陳硯一坐進來就酒氣熏天。
湛柯想不通這個一杯倒怎麼能喝成這個樣子。
“我想去你公司。”陳硯不老實的坐在後面動來動去,現在望着車窗外入神。
湛柯有些無奈,“大晚上的,公司沒有人了。”
“不能去嗎?那就不去了。”醉酒的陳硯太乖了,不像前幾次見面時那樣像個小刺猬了。
但這帶着失落的乖巧,讓湛柯更覺得心疼。
“能。”
“你公司大不大呀?”
“還好。”
“你掙得多嗎?”
“挺多的。”
“哇,我掙得一點都不多,他們說我白瞎自己好學曆。”
陳硯這些天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突然自發的找他聊天,湛柯隻覺得受寵若驚。
心裡那種細細密密的高興滲進五髒六腑,帶着暖意。
又有些難過。
現在隻有喝醉了的陳硯,才會這樣跟他好好說話。
“為什麼?”
“因為,我不求上進。”陳硯把自己逗樂了。
湛柯也笑了,“怎麼能這麼說你。”
“60分及格的話,我大概考了五年的60分。”陳硯笑得身子都在顫,慢慢地往下滑,又撐着坐起來了一點。
湛柯:“為什麼不好好考?”
陳硯想了想,下意識地像學生時代那樣思考問題時咬了咬手指,“嗯……因為,考的好了也沒人誇我。”
“我考60分沒人罵我。”
“我考100分也沒人誇我。”
“考100分太累了。”
“考清華太累了,我本來就不屬于這個層次。”
“我是個垃圾,所以我爸媽把我扔了,我早就知道我是個垃圾了,我跟你不一樣,我天生就不優秀。”
“……”
陳硯想到一句說一句,說到覺得好笑地地方就會自己莫名其妙地笑兩聲。
然後繼續說下去。
湛柯車速越壓越慢,與來時截然不同。
總有車跟在他後面摁喇叭。
總有車從左邊超過去。
但他還是想慢一點,再慢一點。
雖然陳硯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針一樣,紮進心髒的時候,疼痛的感覺無孔不入。
但他隻覺得真實。
陳硯還在的那種真實。
“沒有人天生優秀。”湛柯說。
“但我天生就是垃圾。”陳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湛柯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迷迷糊糊的已經閉上了眼睛,又一次改了道。
帶他回家。
從車裡出來的時候陳硯醒了。
暈乎乎的喊了一聲“冷”。
湛柯把外套脫了下來給他裹上,将他的重量都附加在自己身上,往電梯口走去。
“湛柯。”在電梯裡,陳硯微微睜開眼睛,小聲叫了他的名字。
湛柯趕忙應答,“在呢。”
陳硯往他懷裡縮了縮,“你為什麼要回來。”
沒頭沒腦的問題,湛柯卻聽懂了。
但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不該回來的。”陳硯說,“我很麻煩。”
“叮——”電梯到了。
湛柯把他扶進門,反手将門帶上後,直接将陳硯抱了起來。
走到卧室,放在床上。
“不麻煩。”他一邊給陳硯脫鞋脫衣服一邊說。
陳硯撇撇嘴,“騙人。”
一挨到床,他突然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清醒的看到湛柯小心翼翼地給他脫掉外套解掉領帶,脫掉鞋襪,然後去倒了杯水給他。
還問他,“燙嗎?”
“燙。”其實一點都不燙,溫度很合适。
湛柯伸手把杯子接過去試了試溫度,“喝太涼的會不會不舒服?”
湛柯這麼認真,陳硯就覺得自己小小的任性變得索然無味。
他癱在床上雙臂張開,盯着天花闆。
清醒了。
“你剛才在外面為什麼不抱我?”
湛柯剛要轉身去換一杯,就聽到陳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承認自己即使心裡一點鬼都沒有,還是慌了一下。
“怕你不高興。”
陳硯笑了一聲,“放屁。”
湛柯愣在原地不說話了,他知道陳硯不相信他,這種不被信任的感覺像燒紅的鐵上淋一盆冰水。
“你嫌同性戀丢人。”陳硯說。
這句話像個引信一樣,兩人之間分開這麼多年,就是因為他幼稚可笑的輕視。
他為自己可笑的想法後悔了這麼多年。
可還是會被誤解。
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還是難受得想哭。
“我沒有。”
杯子裡的水灑了少許。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在任何地方和你牽手、擁抱、接吻,我可以告訴所有人我們的關系,我可以像以前你對我那樣對你,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有很多,我知道你不信,你可以随便試我,隻要你願意。”
“你可以不可以不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