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街道喧嚣不已,來來往往的路人絡繹不絕,小巷裡滿是吃飯的行人。木下昇趕着點到達一家飯店門口,木構建築飛檐翹角,在烈日下投下一片陰涼,門簾上"旬"字随風輕晃,隐約能聽見裡面碗碟相碰的清脆聲響。
他點着手機,靠在一旁打字,過了半晌,灰原雄從裡面出來。撩開門簾,正好注意到木下昇在門口。
灰原雄驚喜地拉過他,“木下,這邊。”
然而木下昇一句話還沒說,灰原雄就已經拉着他往裡邊走,按在了一處六位桌的位置上。
青瓷中盛着開胃小菜,蒸騰的熱氣在吊燈下氤氲成霧,将身旁灰原促狹的笑臉蒙得朦胧。
木下昇不用看就知道這餐飯不一般,堵在嗓子眼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隻能深深地歎了口氣,擺起平常的微笑面對。
見人都到齊了,灰原雄連忙舉起酒杯,“歡迎大家在這百忙之中來到這,這是我的朋友木下昇和七海建人。對面呢,就是我女朋友百合和……”
他舉起手,兩位女人适應地開口,“我姓池田。”
“叫我佐佐木就好了。”
兩位女子氣質迥然,一位杏眼櫻唇,發間蝴蝶結随動作輕顫。另一位則青絲垂至額前,金絲眼鏡後的眸光沉靜,雙手翻動菜單時,腕間玉镯也摩挲出清響。
木下昇禮貌性微笑,稍稍後撤,偏向一旁垂着眼的七海建人,“七海,你也是自願來的?”
七海建人從低沉的思緒裡出來,“那當然,隻不過我一想明天還要去出差,就有點煩。”
木下昇閉嘴了,沒找到同伴的他隻能悶頭喝酒。
其實這種聚會對他來說不算少,很熱鬧,也很有生活感,幾乎每次都是灰原雄聚成的。因為木下昇這些年一直都忙于自我研究,實在沒多餘的心思放在旁人身上。可這些在灰原雄眼裡就成了每天都會上班,樂忠于研究事業,提升自我的工作狂。
灰原雄一度擔心木下昇會不會死在工作崗位上,畢竟咒術師這個職位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危險性,他可不想木下昇還沒享受生活就要以身殉職。
而面對對于這種的說辭,木下昇是怎麼也解釋不清,隻能任由他去發展了。
餐桌上的氛圍其實還算不錯,幾人都在有來有回地聊着成年人之間的煩惱。從痛批上司的不作為,到對工資的吐槽,木下昇偶爾加入到其中,但心思早已飄到遠方。
蒸汽酒飲晃蕩在杯中,帶着點冷氣,溢出水珠流在杯外,他摩挲酒杯,正一點點地撫去水迹。恍惚間,回想起了記憶中的酒吧,和那三個人背對他聊天的身影。
每次任務結束,太宰治就會帶他去到那裡。昏黃的燈光在玻璃杯上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暈,坐了沒一會兒,織田作之助就會推着門走進來,慢吞吞的被太宰治喚到身旁坐下。又是一會兒,坂口安吾就會帶着公文包進來,與太宰治開啟唇槍舌戰。
但其實,那間酒吧的氛圍很安靜,即便有就算有三個人的吵鬧聲,也顯得極為甯靜。像是被揉進去了威士忌的醇香裡,暈暈沉沉。所以每當這個時候,就會是木下昇最困的時候,伴着耳邊恍如催眠曲的聲音,漸漸進入夢鄉。
指尖沿着杯口邊緣遊走,木下昇輕輕勾起唇角,食指輕彈。一聲“噔”掠過,餘韻在空氣中微微震顫,仿佛與記憶中的那個瞬間重合。
木下昇指腹收回,耳邊傳來現實的聲音。
“木下,你明天有空嗎?”灰原雄在身旁撞了撞他的手臂。
木下昇沒反應過來話題是怎麼跳轉到這裡的,“有是有,怎麼了?”
灰原雄眼眸一亮,“那我們正好約着一起去看電影?”
木下昇,“……”
他悄悄扯下灰原雄的肩膀,用隻能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回道:“我不去。今天來是因為情況不同,不來不禮貌,但我可沒有想來的意思。”
灰原雄一臉震驚,瞅着他那張優越的臉蛋,感歎:“木下,你太浪費你的臉了。”
木下昇眉頭擰成麻花,壓着他肩膀,“誇我也不行,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見他這麼堅持,灰原雄也不好說什麼,他本就是怕木下昇在高校太悶了才約着出來的。雖然介紹對象也很重要,但主要還是看他自身的意願。
于是灰原雄連忙打着馬虎眼,将事情含糊過去。
飯店的氣氛越發高漲,進來吃飯的人也越發得多。人群的吵鬧,混合着酒精的氣味,暈染得空氣都有幾分焦灼。木下昇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臉上逐漸升溫,他打招呼提示想出去抽根煙,清醒一下。
走出包廂,撩開門簾,接觸的空氣的刹那,清涼的空氣瞬間撫平了心中的躁意。外面已然是天黑的迹象,街道的燈光打下,出來覓食的行人越發增長。
木下昇退到門口的另一側,靠在無人打擾了小巷口,點燃打火機,就着火苗燃燒了煙頭。
火星點綴在灰燼中,缥缈出的青煙模糊了木下昇的輪廓,将原先鋒利的眉峰籠蓋。眸中的暗紅恍如雪地裡的血珠,透着幾分妖冶,擡眸瞧人時就能自然而然地吸引人目光。
他側着臉,露出利落的下颚線,百般無奈地輕彈着手中的煙,帶着慵懶的勁倚靠在牆上,享受片刻的甯靜。
“木下先生。”清悅的嗓音融進了這片場景,是飯店裡的池田小姐走了出來。
她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擡手的瞬間,袖口便随着動作滑落半寸,露出腕間一抹白瓷般的肌膚。檐下的燈光篩落在她身上,揉進含着笑意的眼波裡。
木下昇驚愣片刻,将手中的煙繞在一旁,“池田小姐?”
池田歪着頭,杏眼裡漾着碎光,“原來木下先生記得我的名字,一直沒聽到你叫我,我以為你不記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