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昇在屏幕上停住,他深深地閉上眼,像是要把自己從混沌的深淵裡拉出去似的,強行轉移注意。
手指向上滑,一點點跳過屏幕,在腦端裡尋找,界面上彈出了諸多消息。似乎是星球被毀滅前留下來的東西,各種被破壞的畫面都被拍了下來,還有在空中飛的各種猙獰的蟲子出現在畫面中。
人群擁擠,建築破壞,火焰的生長,血花的綻放,伴随人們的恐懼出現在每一張畫面中,每張都讓人觸目驚心,而這些全是新聞所報道的消息。
木下昇一點點觀察,将星球的情況大緻都浏覽了一遍,這一遍就是一個晚上。木下昇直接從下午六點熬到早晨七點,這期間他不吃不喝,全程盯着屏幕,沒有停歇。
饒是系統也都被驚了一跳,“小主人,你還休息了。”
木下昇沒理會,繼續浏覽,直到系統飄到屏幕前擋住他的視線,“小主人,這樣會熬壞身體的。”
木下昇猩紅了眼眸,總算停下,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這才注意時間已到早上。但是他隻是閉目養神了會,揮開系統,“再等會兒,還有一點我就都看完了。”
系統忽然迸發出白光,“已經沒有了,小主人。你已經看了十三遍,已經沒有東西了。”
木下昇呆呆地注視着屏幕,他固執地道:“但這一切都不對勁,不對勁,千嶼哥不該死的。那天的準備明明都很充分,一定是有哪裡漏掉了,才導緻星球的守護屏破裂,讓蟲族從四面八方鑽了出來。”
他完全染紅了眼睛,全然不顧系統的勸告,不要命的從各個新聞渠道和各個網友的對話推斷出那時發生的情況。
但盡管這樣也還是不夠的,網路的留言五方八面,留下的言論大都無關緊要,他找不到有用的東西。
他隻知道千嶼哥被父親送至機甲陣營時,見證了他率軍離去的身影,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什麼了。
木下昇不服氣,也不甘心。指尖下的被子都他揉至一團,原本就是紅眸的眼睛在深夜的熬制下顯得越發血紅。
他幾乎是從胸腔裡燃出來的怒火,低吼道:“把那些東西全都給我發來,我要世界的全部消息,要軍隊的整個規則,要國家的整個準則,要星球的整個曆史。這一切的一切都給我發過來,我全部都看一遍,如果看不懂那我就學!”
系統完全被驚住了,被這聲怒吼吓得白光漸暗,恍然間,它忽然想起主人對它說過的話。
那時的它不明白主人為什麼那麼執着于消除小主人的記憶,隻當是主人不忍心讓小主人背負着這沉重的擔子,直到主人某天忽然對它說了一句話。
“木一,你可能不明白。小昇啊,雖然還小,但他的執着可不小。他就像他媽媽一樣,骨子裡的倔強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隻要下定決心,就一定會發誓弄到手,哪怕撞到南牆也不肯服輸。”
“更不用說的是,小昇是從軍人世家出來的孩子。我們木家,可沒有退縮的基因。隻要能做,那麼就一定會去做的,我說的可是一定哦。”
系統緩緩飄來,試圖想要勸說木下昇,“小主人,學習的時間會很長,不差這一點。你可以緩一緩,冷靜一下,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再學也是可以的。”
然而木下昇卻全然沒有聽進去,他紅着眼使勁翻閱,“你現在還能破除以前的系統嗎?腦端是連接到以前的網站是吧?如果我強行破除,那能進入軍隊和科學院裡的系統嗎?它們雖然已經消失了,但網絡裡的東西應該還留在你體内吧?你如果不行的話,那空間裡的機器人呢?”
系統的勸告截在了半空,“……”
木下昇吼道:“回答我!”
它緩了一會兒,久到木下昇又要發火的時候才堪堪回答,“小主人,我試過了。這二十多年以來,我一直都在破除,但是我就是沒辦法解除那些東西。”
木下昇阖眸仰頭,強行讓自己呼出一口氣濁氣,“抱歉,我失态了。”
可他就是沒法冷靜,那些照片裡的慘狀讓他完全冷靜不下來。每看一秒,每看一分,都讓他深深地感覺到那裡是他的文明,那裡是他的星球,那裡是他的國家,那裡是他的家園,那裡是他的家人。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被摧毀了。
木下昇緩緩蹲在地上,垂頭埋在雙手裡,這才感覺他的手已經不知何時開始顫抖,抖到他都有些控制不了。
星球的喪鐘被敲響,是象征着一個文明的泯滅,這座無形的大山壓在肩上,讓他有些難以呼吸。
系統喃喃,“小主人,,,,,”
它暗下光來,墜落在手繩下,晃晃蕩蕩,又閃爍起一點光芒。
木下昇撐着去浴室裡洗了把臉,他往後捋頭發,又想接着幹。屏幕裡反複播放着人群被蟲族被撕咬的視頻,他像不知疲倦般自虐地觀看。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房門被猛地打開,木下昇才停下來。
五條悟一進來就掰過木下昇的身體,他呼吸急促不穩,似乎是剛跑過來的樣子。耳邊的慘叫聲接連不斷,但他已經沒有心思放在屏幕上,反而盯着已經染紅眼睛的木下昇看,“你瘋了嗎?一個晚上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