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沒有應,而是盯着那透明到幾乎看不見的身影蹙緊了眉,似乎在等他回答。
木下昇強行抑制住嗓子裡的哽咽,走了過來,“原來真是這裡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褐色的大衣被風撩起,太宰治環顧四周,注意到附近的人并沒有關注這邊時,反倒令他有些煩躁,“小昇,怎麼回事?”
木下昇回過神,瞅了眼消散到隻留下一副靈魂的模樣,飄飄然說出一句,“哦,我大概是死了吧。”
太宰治,“……”
沉默,良久的沉默。
太宰治深呼吸一口氣,伸着手就想來掐木下昇的臉卻抓了個空,他臉上明顯露出一副生氣的神态,“給我好好解釋一下。”
聽得木下昇猛然顫抖,熟悉感一下就拉到面對太宰治時的恐懼,“那,那個,就是說,我……”
木下昇磕絆了幾句,最後還是将全部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說清楚。等說完,就看到太宰治露出一副‘你蠢嗎’的神情。
他無語扶額,“費這麼大的功夫去布這麼大個局,還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到底圖什麼?”
木下昇撓着臉頰,忍不住怼道:“我想做什麼,哥不是懂的嗎?”
太宰治橫眼斜來,“不懂,反正我是沒那個心情去拯救世界。”
木下昇無言以對,悄摸背過手,擡眼仰望天空,就是不去看他。
太宰治歎氣,“所以,你現在是要回去嗎?”
仰望九十度的眼倏而下移,那雙紅眸裡漾起細碎的光芒。隻是一眼,太宰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擡手擋住他,“當我沒說,看來你都做好一切準備了。”
木下昇朝他嘿嘿笑,看得太宰治氣不打一處來,“我費勁心思把你送出去,不是讓你變成這個鬼樣子的。”
木下昇,“我知道。但是哥你好厲害,你居然找到了這個世界的‘門’,你是怎麼說服祂的?”
太宰治稍稍後撤,遠離這雙恍如滿天繁星的眼睛,“我也是進入了偵探社才知道有‘書’……祂?這個東西,不過這一切也都讓江戶川先生知道了,今天也是他讓我過來海邊走走的。”
這陌生的名字令木下昇微微一怔,思考半晌才想起以前做任務時聽說過的名偵探,“那哥過得還好嗎?織田先生和安吾先生呢?”
太宰治雙手環胸,“還行,安吾那家夥叛變了,織田作也離開了黑手黨。被你救了後,他很自責。”
木下昇眨眨眼,忽然道:“是因為我突然消失了?”
太宰治,“他還以為你死了呢,哦不,現在确實死了。”
“……”木下昇默默承受着這地獄笑話,
開始轉移話題,“我消失不見後黑手黨沒出什麼亂子吧?”
太宰治蓦然擡手就想要去彈他額頭,手卻又截在半空,盯着透明的木下昇冷哼,“能出什麼事?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不要陷得太深,黑手黨根本不适合你。敢情這些話你是半點都沒聽進去?”
木下昇憋着嘴,伸手捂着額頭,仿佛真的被他彈了一般,“那還不是你留下那堆爛攤子,我總得收拾吧。”
太宰治,“當做沒看見不就行了。”
木下昇回擊,“那中原先生不得累死?”
太宰治,“……”
兩人若無旁人的你來我往,聲音都不由變大,引得路人投來怪異的目光。見狀,太宰治揉着眉心擡腳往前走,木下昇趕緊跟上他。
夜色垂落,橫濱的燈火逐漸亮起。港口的波光映着遠處的燈塔,像細碎的銀子般在水面跳躍,挾着鹹澀的氣息掠過衣角,太宰治帶着木下昇來到無人的公園裡。
他落地在長椅上,靠着一旁的路燈,目光平靜地望向木下昇,“那個人呢?”
木下昇疑惑,“誰?”
太宰治,“木白。”
木下昇微怔。
太宰治,“你說了這麼多就是沒提起過他,但剛才聽你講的那些話,他現在應該是你學長?”
木下昇輕笑,“瞞不過你啊。”
太宰治斜了他一眼,突然發自内心地感歎道:“唉,為什麼我帶的都是一群犟驢?這三個裡面也就敦好一些。”
木下昇不滿,“哥!”
太宰治,“别叫我哥,我可沒有你這麼愚蠢又較真的弟。當初就不應該收留你,直接把你丢到福利院都好比你現在這幅樣子強。”
木下昇悶聲不語,這些話他都聽出繭子了。期初他聽到的時候還會傷心,但逐漸明白過來太宰治的意思。太宰治根本就不想讓他留在黑手黨裡,丢給他的那些任務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隻有幾個需要暴力處理的正經事。
而每當這個時候,太宰治就又會把他放在一旁,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讓他使出異能。
木下昇能感覺得到這份照顧,可是他也知道這樣不好,畢竟黑手黨又怎麼會養一個無所事事的小屁孩呢?
于是為了避免公司裡的人說閑話,又更不想讓旁人留下太宰治的話柄,他總是會沖上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