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熱水還在嘩啦流瀉,團團白霧沒個消停,裴空青在外面等得面條都坨了。
“屠——”
不耐煩的聲音卡在嗓子裡,裴空青看着裹了一張浴巾就走出來的女人,愣了一霎,随即眯了眯眼。
濕漉漉,軟糯糯的小姑娘,就像天生帶着細膩的淡妝,飽滿的雙腮透着嬌俏的紅,柔粉的唇瓣像咬破了蜜桃,泛着潋滟的水光,盈盈黑發垂在胸前,流水順梢下滑,在發尾處彙聚成圓潤的晶瑩,一滴,又一滴,墜落在柔白霧色裡。
清水芙蓉的嬌俏魅惑,裴空青在這一刻有了直觀且具象化的感受。
屠準自知不得體,垂頭小步往竈台挪,短短兩三米,好像走過了一個世紀。
她站到裴空青身邊,擡起頭仰望他,兩片濃郁又纖長的羽睫扇了扇,往下的黑曜石閃爍星芒。
裴空青飛快地扭脖,握拳抵在齒縫,重重咬起指間薄皮。
蝴蝶效應有了世俗的定義,裹着棉花糖來的精靈,野蠻地拉開弓箭,再一次,将他穿心。
真是……他媽的!
屠準尴尬得想摳地闆,她這幅形容,隻要胸大一點,屁股翹一點,腿長一點,任她裹得再嚴實,在陌生男人面前,也毫無疑問是勾引人的狐媚子。
好在,她沒有那些東西……
所以,饑餓戰勝尴尬,屠準視線落于兩碗面條上,最後端起了那碗份量明顯多一些的。
裴空青沒說什麼,抽出筷子遞給她,端了剩下的一碗,倚在竈台邊吃。
屠準急切地吸溜了一口面條,又馬上皺眉,把還沒嚼的面條吐碗裡,擡起頭看着裴空青,不悅地嘟哝:“怎麼有醬油啊?我不吃醬油。”
裴空青心裡徘徊的那點旖旎,因她這突如其來的操作,瞬間灰飛煙滅:“那就餓死!”
屠準翹了翹唇,委屈地低下頭,重新把吐出來的面又挑起來,喂進嘴裡。
裴空青目瞪口呆,幹脆轉過身,懶得看她了。
吃飽喝足後,兩人回到另一邊,屠準找裴空青要晾衣架,又看着窗台外高高的杆子犯難,裴空青沒有撐衣杆,他自己就是撐衣杆。
他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衣服,水連成線流到腳背上,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忍了又忍,無奈地歎口氣,取下來重新擰幹。
挂好後,屠準又拽了拽他的衣角,聲音小得有點聽不見:“還有這個。”
裴空青回頭,看她手裡捏着白白的一團,隐約有蕾絲花邊,他兩眼一黑,視線下移,又飛快地落到她的臉上,退熱的雙腮重新紅透,像鑲進去兩隻水晶紅富士。
裴空青抿唇,表情别扭地從她掌心拿走内褲,這次沒擰,草草地套進衣架哐當一聲挂到頭頂,本來就沉啞的嗓音更啞了,像雲霧缭繞中的老煙槍:“屠準,我是個男人。”
就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完他便大步流星回了屋。
屠準也覺得難堪。
可那能怎麼辦?總不能不換洗内褲吧?
卧室門關了,屠準躺回貴妃榻,想到自己挂空擋,怕走光,又颠倒了一個方向,貴妃榻沒那麼長,她半個腦袋懸在外面,正對窗,晚風清涼,正好吹着濕漉漉的頭發。
頭發還沒幹,她就睡着了。
屠準睡着了,裴空青睡不着,翻來覆去睡不着。
客廳燈大亮,穿透門縫勾勒方方正正的框,他坐起來,揉揉頭發,最後跳下床走出去。
屠準睡得四仰八叉,半個腦袋懸空,細白的脖子好像都被拉長,兩彎鎖骨不深不淺,漂亮得恰到好處,長長的頭發順順溜溜的滑到地上,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鋪開。
裴空青蹲到她面前,靜靜地看,甜甜的栀子花香沒被風吹散,反而在狹小的室内暈開。
他伸出手,抓住懸空的發簾,那麼柔軟,又那麼冰涼。
怔愣片刻。
裴空青站起身,走到餐桌邊倒水喝,他的杯子被動過,很明顯的使用痕迹。
屠準翻了個身,差點滾下沙發,四肢有一半都掉在了空中,她好像不覺得難受,還是睡得很沉。
裴空青放下杯子慢吞吞地走過去,彎了腰,手臂一折,輕而易舉把她抱進懷裡。
屠準也很配合,迷迷糊糊中主動環上他的後頸,嘴裡夢語呢喃,還探脖,嘟着小嘴,企圖親吻他的喉結,回到卧室,她很快就自己摸到被子,鑽了進去。
裴空青像是去火盆裡滾了一遭,馬上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出來後又拿熱水泡濕帕子,擰幹了疊成小方塊。
回到卧室,從被窩裡抓到屠準的手,坐到床邊一點一點按壓熱敷她腫脹的手背。
大概是覺得疼,她在夢裡皺了眉,裹着被子翻身,伸出柔軟的胳膊,猛地一下環住他的腰。
裴空青僵了一下,俯下身湊到她唇邊,聽見她在喊哥哥。
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