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岑見景南陌在牆上指指劃劃,似乎真的隻是想對付這堵牆,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側頭稍微想了一會,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那最好等到晚上,所有人都睡下。我有辦法讓聲音不外傳。”
景南陌略帶詫異地瞧了遙岑一眼,點頭道:“好,這樣可以争取一晚上的時間……或許更短。一堵牆塌下來,隻要不是瞎子,很快就能發現。不過有就比沒有好。”
她已經決定兩害相權取其輕。反正在牢裡蹲足三天也會死。這麼一想,作為法外狂徒被人追捕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
誰知遙岑晃了晃腦袋,稍顯得意地道:“這我有辦法,你等晚上就是了。”說罷,他沖着景南陌眨了眨眼,身影淡化,片刻間消失不見。
景南陌見遙岑神神秘秘的,不知想些什麼,忍不住撓了撓頭。
但他本可以趁景南陌入獄,來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現在既然來了,還認真搜集了線索,應該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诓騙她。
确認沒辦法馬上出獄後,景南陌開始靜下心思考,徐大流這個長舌男和阮菖蒲前晚都被不知來曆的人殺害,同一夜,與南市相關的人出了兩起命案。這會是湊巧嗎?
假設殺掉徐大流的和害死阮菖蒲的是同一人,他又是為了什麼?
不能是謀财,如果說阮菖蒲和徐大流還有啥共同點,那絕對是窮。
殺人嫁禍暫時可以排除,真正的阮菖蒲已經死了,不會有人殺掉徐大流,為了嫁禍給一個死人。
那就有三種可能。
第一,徐大流和阮菖蒲有什麼共同的仇人。根據遙岑打探,徐大流是被他自己的鐵鉗戳入小腹幹掉的,這不像有預謀的作案。
用後世的話說,更像是激情殺人。所以兇手沒有準備兇器,直接抄起一樣徐大流家的順手物件就上了。
說不定這人作案之後,自忖罪責難逃,想着殺一個也是死,殺兩個也是死。自己隻有一顆腦袋,難道還能給人砍兩次不成?
于是幹脆把平日生活裡積攢的仇怨一并報複,于是阮菖蒲成了第二個受害者。
這樣的動機很合理,唯一的問題是景南陌窮搜原主的記憶,根本想不起她和徐大流有什麼共同的仇人。
徐大流這家夥因為喜好打探旁人的隐私,口中又不幹不淨,得罪的人能繞縣城三圈,但阮菖蒲平素為人算得上不錯。
當然,她在南市擺攤,人員往來複雜,有時因為一些小事,誰踩到誰的貨物啦,誰吃面賒賬啦,一些小口角是有的,但為了這仨瓜倆棗,打架都多餘,應當鬧不到殺人。
第二種可能,阮菖蒲和徐大流在南市的攤子非常近,他們曾經共同目睹了什麼事,被殺人滅口。
但景南陌已經仔細回想了原主最近幾天擺攤的經曆,南市并不太大,做得主要是街坊生意。這些熟客也就是吃碗面、随意聊幾句家常,想不出有誰顯出反常來。
生客确實有,阮菖蒲還瞧見有頗為華麗的馬車路過,但也沒照顧她生意,一切表現得頗為普通。
如果這樣連事後仔細複盤都找不出疑點的事,也要殺人滅口,景南陌懷疑那兇手多少有點被害妄想,而且需要殺掉半個市場的人。
第三,純純的随即作案。作為一個在後世挺喜歡看刑偵劇的人,景南陌不缺乏對變态殺手、連環殺人案的想象力。也知道這種受害者和兇手缺乏必要關聯的案子最是棘手。
不過,連環殺人案總會有一些細節是一以貫之的,而徐大流和阮菖蒲這兩樁案子,作案手法并不一樣。徐大流是給鐵鉗插死的,阮菖蒲則是落水而亡。
但不能排除阮菖蒲一案是意外,兇手潛伏到她房子附近,還沒來得及動手,阮菖蒲就給遙岑吓得從屋裡跑了出來。
這倒是能解釋景南陌心裡的一個疑點。如果兇手隻是為了殺人,當時阮菖蒲已經跌倒,眼見着往河裡滾去。
以當時的雨量和水流速度,她生還的可能微乎其微。為什麼那種極端危險的感覺還像附骨之蛆一樣貼在後背上?
現下她已經基本可以确定,那讓阮菖蒲背後汗毛直豎的感覺,是有人在身後緊追不舍。那家夥不願意阮菖蒲以落水的姿态死去?
景南陌一面發散思維,一面有了出去之後的行動計劃。
阮菖蒲這個案子,雖有一定的線索,卻串聯不到一起,暫時似乎進入死胡同了。
不如先從徐大流的死着手,看能不能摸出兩起死亡案背後的關聯。
推敲這些細節花費了景南陌不少時間,期間有差役送了水和粗飯來,望之渾濁、色澤可疑,一股陳腐的馊味使得牢房裡的空氣質量都下降了好幾個點。
好在景南陌現在已經不用吃飯,呵,沒有生命體征吃什麼生命體征維持餐。她有些自嘲地想。
于是景南陌将那氣味感人的食水放到了最遠離她的牢房角落裡,耐心等待太陽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