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聽她問初九的事情,身體突然僵了一下,随後帶着哭腔道:“那天不是我們啊……那天是熊叔和黃遠值夜。”
景南陌也是一怔:“單日子是你們爺倆,雙日子是他們倆,初九難道例外不成?”
于大連連搖頭:“本來是這樣的,但初八那天熊叔找到我爹,說初十那天他表外甥娶媳婦,要和我們爺倆換一天班,他們值初九,我們值初十。這……這也不是多大的事,我爹就同意了。”
景南陌瞬間有伸手捂臉的沖動,好家夥,裝神弄鬼了半天,找錯正主了。不過另一對值守雙日子打更人忽然提出換班,倒讓他們知情的可能性進一步提高。
于是景南陌盤問他倆的具體住處,于大怕自己的交代讓另一對打更人陷入危險,有心不說,但感覺那尖銳的東西正死死抵着後腰,似乎随時能刺破薄被和衣裳,刺入自己的身體,心中交戰片刻,還是戰戰兢兢地講了。
景南陌感受到他的抵觸,冷冷補了一句:“望你不要起多餘念頭,把災禍招惹到家裡才好。”
于大渾身又是一緊,忙拼命搖頭:“怎麼會,怎麼會……這個……你向旁人打聽,也是能知道的,我……我不敢說謊……”
雖然腼腆畏縮,但腦子還不笨。景南陌心說,随後道:“那就好,要委屈你半天了。”
景南陌說着,伸手想再在衣裳上撕下一篇布來,堵住于大的嘴,防止他在二人走後大喊大叫、驚動了他老爹還有官府,使得她和遙岑後面的行事多有阻礙。
她計劃把于大的嘴堵住之後,将他捆在柴房裡。這樣于平醒來之後,發現不見了兒子,得花些時間尋找。那時她和遙岑肯定已經問過第二隊打更人了。就算父子倆匆匆報官,差役想搜尋找滿城亂竄的她和遙岑,也不是那麼容易。
其實更妥當的法子是讓于大昏睡一陣,這樣于平醒來發覺兒子還在身旁蒙頭大睡,更能延緩他發現不對的時間。而且她全程沒讓于大瞧見什麼,這人睡過去再醒來後,未必能分清夢境和現實。但悲哀的是,景南陌發現,自己沒有這個能力。
電視劇裡經常有手刀劈一下某人的脖子、對方便當場暈倒、人事不知的情節。這倒并非純屬虛構,隻不過劈後頸是沒用的,想要達成效果,需要打擊到人脖子側方的頸動脈窦。
景南陌看過科普,知道頸動脈窦裡面有個“壓力感受器”,參與調解血壓。之所以擊打那裡會讓人昏厥,是因為頸動脈窦十分敏感,受到壓迫後,會以為血壓“嗷”的上去了。為了調節,它會使人體血壓急劇下降。這樣一來,人就會因為大腦供血不足而昏厥。
但這種方法風險很大,血壓哐當掉下來,人挺容易猝死的。景南陌隐約記得穿越前就看過類似新聞,男女親熱時在對方脖子上“種草莓”,結果意外壓迫了頸動脈窦,緻使一方死亡,要多冤枉有多冤枉。
人家于平爺倆本本分分上班,沒招誰沒惹誰,景南陌自然不能讓人家無端承受這麼大風險,甯可麻煩點。
她一面從衣服上找好撕的地方,一面感慨阮菖蒲這件衣裳的多災多難,又是落水又是扯線又是撕布,承受了太多它這個年紀衣服不該承受的。
遙岑這會已經男鬼一樣摸進了柴房裡,見景南陌如此,猜到了她想做什麼。向景南陌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有辦法。景南陌樂得放過這件已經無限接近丐幫弟子的衣裳,于是點點頭,身子向旁邊一讓,給遙岑留出地方。
遙岑卻一飄一蕩的繞到了于大前面,伸手扒開被子卷。于大隻覺一陣光線透過閉着的眼皮,似乎面前的遮擋已經除去。他心裡惶恐,一時不敢睜開眼睛,怕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
等了片刻,感覺似乎沒有事情發生,于大才謹慎地講眼睛睜開一道細縫,偷摸往外瞟。
就是這麼一瞟之下,他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漆黑如墨、幽深如海的瞳孔,裡面似乎有一重重漣漪泛起,一個圈嵌套一個圈,讓人眼花缭亂。于大隻覺腦中“嗡”的一聲,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片刻間就失去了意識。
遙岑頗為得意地向景南陌眨了眨眼,示意事情已經搞定。見景南陌有些好奇地朝他眼睛裡瞧,遙岑低聲解釋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