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他想讓面前這位天之驕子和他一起承受痛苦。
範昭被問的一愣,下意識反駁道:“不可能!”
怎麼會是父親呢?
“仵作驗過屍,風華是在早膳後淹死的,那時父親在上課。”
範明誠一臉不屑,“動動你的腦子吧,他殺人何須自己動手?更何況你連我逃課都沒發現。”
範明誠的位置在最後一排,離門很近。原本楊風華是和他同排的,那日正巧他生病沒來,隻剩他一人,他便偷偷溜出去。
範昭将他提溜起來:“你撒謊!”
他一定在撒謊,範明誠一定在撒謊!
父親風光霁月,待學生極好,就連對牧德真那種每天都惹禍的學生都不會急言令色,怎麼會殺人呢?
範明誠惡劣道:“你以為他為何好好的官不做,突然辭官回鄉?”
父親原本仕途坦蕩,不知為何突然辭官回鄉在家賦閑,沒過多久開了臨河書院,立志教書育人。
範昭無話可說,他的這位庶兄不像撒謊的樣子,也隻有父親才值得他如此苦苦隐瞞。
他奪門而出。
他突然想起那日之前的那個晚上,楊風華問他:“哥哥,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範昭:“近日怎麼總是問些怪問題?”
楊風華雀躍道:“悲春傷秋,正是季節。”
他瞪了他一眼:“莫說些不吉利的話,你身體确實弱了些,這麼多年調養下來,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楊風華爬起來笑道:“若是有一天我走在哥哥前面,哥哥一定要好好活着,多替我看看還沒來得及看的好風光。”
範昭:“好風光要自己看才好。”
楊風華笑着閉上眼睛,“好啊,那我等哥哥帶我去看。”
明明早在之前,他第一次反常時他就該警惕起來,可他卻安慰自己那不過是他長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而已,不必介懷。
是他忘了,這麼多年,他何曾對他有過隐瞞。
記憶逐漸混亂。
“昭哥哥曾允諾我此生照拂,定不寒盟。”
可是他失約了。
範昭喃喃道:“風華……”
第五日時,楊家再也頂不住壓力,楊風華的死隻好當做自殺結案。他們幾人都被送回書院照常上課,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崔俊達剛開始還拿這件事嘲諷楊家和範家勢大,得知前幾日莫名其妙将他們扣押起來是因為楊風華淹死在湖裡之後,他再也沒有把這件事拿出來說道。
牧德真在縣衙時便發覺不對勁,隻是那些衙役對他們都守口如瓶,沒有透露半點死訊。
知曉真相後,牧德真下意識看向範昭,卻隻看到一個空位置。
楊風華的頭七沒有過,範昭還沒回來。
他忽然憶起那日在膳堂,孟懷仁說:“楊兄與範堂長的手足之情足令人傾慕。”
楊風華得意洋洋道:“總角之交,情逾金石。”
翹着尾巴的鮮活表情仿佛就在眼前。
他一定很難過吧,牧德真想。
過了兩日,範昭回來了。他們依舊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用膳,隻是少了楊風華。
膳堂很熱鬧,幾乎坐的滿滿當當,偶爾能聽到身後那桌在吐槽課業太難。
範昭隻低頭默默吃着。
牧德真:“三郎瘦了不少。”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吃過飯,睡過覺。範昭充耳不聞。
牧德真:“六郎也不願見你如此。”
範昭沒有擡頭,麻木地喝着粥,牧德真卻看見什麼東西掉進他的碗裡消失不見。
晚膳之後要回去溫書的,但範昭坐在膳堂裡久久未動。人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他們三人,孟懷仁坐立不安,想走又覺得不合适,小厮們觀望着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牧德真實在看不下去了,将藏在心中之事說出來,“楊兄給我留了東西,叫我交給你。”
範昭終于有了反應:“何時留的?”
牧德真:“出事那日。”
範昭和孟懷仁一起猛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