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今越:“山長很重視範昭,必不會看着他如此糟蹋自己,我們等他來找我們。”
齋舍裡還留着楊風華的衣物和書本,原本應該交給楊家帶回的,但他私心想留點他的東西。
書院給每個學生都配了一個櫃子,他将楊風華的衣服從櫃中拿出來,重新疊起來放在床上。
範昭收拾得很慢,每拿出一件衣物都會想起楊風華穿它的模樣。
衣物并不多,很快便見了底。
在拿起最後一件外衫時,什麼東西掉了出來輕飄飄地砸在他腳上。
範昭朝下看去,是一封信。
怎麼還有一封信?
心髒在耳邊砰砰地跳着,這封信會不會就是楊風華不肯說的秘密?
範昭将手中的衣物放下,抖着手拆開那封信,一目十行。
握着信紙的手不住地顫抖,範昭一手握着信紙一手撐着桌子慢慢跪在地上,“因為這,才招緻殺生之禍……”
範昭将信藏起來,換了一身衣服朝清心居走去。
朱築:“範昭動了。”
關今越将手中的事情丢下趁機跟了上去。
如今是白日,清心居裡走幾步便能碰到人,不像上次那樣趁着夜色好混。
範昭來的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快。
範昭:“關媽媽可是知道什麼?”
關今越:“那日我同你說六郎去找山長。”
範昭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
關今越:“山長對身邊的小厮動手動腳,那小厮害怕,來找我想辦法,我便把這件事告訴六郎,他讓我不要告訴你。”
範昭絕望地閉眼。原來如此,仔細想來,正是那日起楊風華不對勁的。
多年來範廷之在他面前樹立的神聖的慈父形象再一次裂開縫隙。
關今越:“若有需要,大可來找我幫忙。”
範昭:“多謝關媽媽。”
許是打擊太多,範昭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連這種事都沒能讓他臉上出現更多的表情。
朱築:“你不從他那裡套點消息嗎?”
關今越:“他不會說的,畢竟那人是他爹,血濃于水。”
春日料峭,清風襲過整個書院,樹林沙沙作響,那風撲在臉上比冬日溫柔許多。
朱築:“範昭動了。”
關今越:“來膳堂?”
朱築:“清心居。”
他怕是要和他的父親對峙!
關今越當即将手中的事情托給旁人,借口溜出去。
朱築:“孟懷仁跟在範昭後面。”
孟懷仁?他跟着範昭幹什麼?
關今越腳步一頓,繼而像是無事發生一樣繼續走。
白日的清心居人來人往,不好混進去,關今越在門口的樹林裡轉悠了許久沒有找到好時機。
朱築:“他已經到書房外面,再拖下去就要錯過了。”
上次已經錯過一次,這次不能再錯過。
此時天光大明,該怎麼辦?
關今越正大光明地走進去。
範昭:“兒子見過父親。”
範廷之:“哼!”
他别過頭去,看見這個和死倔的兒子就心煩!
範昭今日是來找答案的,他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截了當:“父親院子裡丢了人。”
沒有看到那個他用着最順手的小厮。
範廷之瞪他:“怎麼?管人管到你父親院子裡來了?”
範昭:“風華之死是父親下的手。”
并不是詢問,而是一句肯定。
範廷之臉上慈愛的表情凝固,“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範昭:“父親為何這副表情,被我說中了?”
太陽穴突突地跳,範廷之将胸中怒火壓下,“這是誰謠傳的?耳聽為虛,你讀了這麼多聖賢書還信這些瘋話?”
範昭充耳不聞,自顧自說道:“父親殺他,是因為他知道了您好男風還是因為他知道了您通敵?”
範廷之怒火中燒,将手中的茶杯擲在他身上,“範昭!”
他一步未退,任由茶杯砸在身上。茶水在白衣上暈開,茶葉挂在衣擺上,上好的瓷器落在地上碎成幾瓣。
他雖對他嚴厲,但從未連名帶姓喊過他。
範昭直直盯着他,眼神幽深空洞,範廷之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卻硬撐着擺出父親的架子。
範廷之昂着頭:“你懂什麼!他若不死會毀了範氏,我如何能袖手旁觀!”
範昭笑了出來:“毀了範氏?是怕會毀了你吧。世人都道我母親嫁了個好丈夫,多年來後院清淨,唯有一個不受寵的通房還是母親陪嫁,範楊氏好叫人豔羨。可誰知,你不過是喜歡玩娈童罷了!九歲那年,是你派人腿風華入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