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心遠不止一次地見過他從菜園子裡罵罵咧咧地用燒火棍挑出麻雀屍體,暗自躲在樹下啧啧感歎:“殺雀大伯。”
齊心遠覺得自己這輩子肯定不能守着菜園就這樣每天殺雀地過了,踢踢踏踏百般不情願地先去露個面。
還沒剛進廚房,大師傅的笑聲就傳過來:“我的好大侄兒,想死你伯伯我了,在無名室受苦了吧,你放心,來到我的地盤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你爹來了說話都不算。”
江無忌大跨步走來,寬厚的嘴唇咧着,近一年未見,還是那張堅毅闆正的臉,隻是額角添了幾縷華發。
齊心遠謹慎地盯着即将沖過來的那個師伯,他知道如果一個不小心被大師傅捉住,自己的臉就會在他不是布滿油污就是布滿面粉的手上當肉餡或是當面團給揉了。
沒想到還沒來及俯身躲避他的“蹂躏”,大師傅卻在距離齊心遠一步的地方頓住。
隻是一瞬,他眼中莫名地泛出晶瑩的濕潤,身體緊繃,嘴唇一張一合,臉上仿若閃過百年千年,一雙眼眸亮得像個少年人。他失神地看着齊心遠,剛剛揚上齊心遠臉龐的手也緩緩放下,兩隻手垂在身前不知所措地搓動。
這後廚煙熏火燎,怔忡間,齊心遠指着江無忌身後提醒道:“大師傅,那裡面......是着火了嗎?”
連那火都似一場大夢,片刻,江無忌夢中人一樣地驚醒,驚叫一聲“我的鍋!”連忙向身後跑去。
竈底向潑了油一般轟然炸開,火舌伸上來燎到鍋裡,鍋裡的油又炸了一次。
“讓開!”大師傅蓋了鍋蓋,随即掌心伸向齊心遠身後的大水缸,那水聽話地全缸傾出,鋪天蓋地地朝竈台砸過去。
火滅了。
齊心遠見狀懊悔,如果不是自己看不起水系術法,當初老老實實學了引水術,明家莊的柴火垛也不會被大火付之一炬,自己也不會淪落至此。
大師傅松了口氣,這氣還沒剛松完,就見齊心遠兩手包着抹布把鍋朝着窗戶舉起來,一束光線從鍋底照到齊心遠臉上。
被炸了個底兒掉。
“我的鍋!”大師傅又是一聲呼喚。
......齊心遠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