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衛靈和明方正打算親熱，卻聽衛恩焦急地敲門。衛靈趕忙開了門，隻見衛恩走進來，一臉煩躁。她關上門，衛恩來回踱步。她和明方見了，甚為不解。

“二弟，你怎麼了？”雖說衛靈也不贊成衛恩殺蓁蓁，可見他這般還是難免擔憂。

衛恩終于停下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好似剛做了什麼重要決定。他開始将自己如何希望櫻奴假死逃生，又如何感應到櫻奴等等和盤托出。衛靈和明方聽了，有些驚訝。

“唉！我就說，你那麼真性情一個人，怎麼會做這種事？”衛靈說道。

“現在重點不在這裡。”衛恩擺擺手，“現在的問題是……我很難受，你們知道不？”

衛靈和明方不知如何回應。

“你看哈，”衛恩繼續說道，“本來，我就是希望她能逃離衛家，像個平常人，成親生子，日子平平靜靜。可我不知為什麼，一見到莊肅衡和她在那裡有說有笑，哎呀，給我氣得不行！”

明方忍俊不禁，衛靈也偷笑起來。

衛恩一本正經地看着衛靈和明方，說道：“我真不是玩笑。我知道，大晚上的不該打擾你們倆，但我真受不了了。這事兒我也不知找誰說去。耶娘不是因愛結合；大兄失去了大嫂；妹和三弟去做了狐仙；四弟一人雲遊四海。隻有你們兩個，是我的楷模。你們倆，曆經千辛萬苦走到一起。現在隻有你們倆能幫我了。我求求你們，幫幫我！再這樣下去，我不是被莊肅衡氣死，就是被自己給憋死。”

明方和衛靈相視而笑。明方笑道：“怎麼幫你？你又要她走，又要吃醋，魚和熊掌，焉能兼得？你總得選一個。”

衛恩喊道：“我是要她走，可問題是……莊肅衡不适合她呀。”

衛靈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莊肅衡不是喜歡大弟婦嗎？”

“可這東西……”衛恩激動地說道，“兩人聊久了，肯定會有點什麼。”

“那你到底希不希望他們有什麼？”明方問道，“你定是放不下她，不然醋意不會這麼大，瞧把我倆寝室酸的。”衛靈聽了，哈哈大笑。

衛恩焦躁地說：“我當然不希望他們有什麼。莊肅衡長得沒我倆好看，隻會講笑話，反正……反正什麼也配不上她，我看他不行。”

“那你覺得誰行呢？”明方問。

衛恩一時竟支支吾吾答不上來。明方見狀，低頭微微一笑，道：“二郎，既然你自覺無人能及你這般愛她，又何必拱手讓人呢？”

衛恩聞言，若有所思。

明方思量一番，道：“二郎，當年我和阿靈重聚後，也想過自己離開她們母女這麼久對不對。緣分這東西，不是你想斬斷就斬斷的。你就沒想過，你們為何非得分開不可呢？就沒有個兩全的法子？你看，我和阿靈重聚後，也沒什麼，後來我阿娘也同意了。”

“那可不一樣。那是你親阿娘，皇後是她堂姑母，且不說這親情本來有幾分，皇後現時也許連這點親情也不念了。如果我和她重聚，櫻奴肯定沒命的。”衛恩說道。

明方沉吟道：“這倒是，你們這可有點棘手。待我想想……要是……二内弟婦不是武家人便好了。”

衛恩如醍醐灌頂般，頓時茅塞頓開。明方也瞬間想到了。二人對視一番。

“你們想到什麼了？”衛靈問道，“不會是想讓二弟婦……？”

“就看二内弟婦願不願意了。”明方盯着衛恩說道。

第二晚，蓁蓁吃完了晚餐，打開屋門，準備在門口透透氣，卻見門口有一圈牡丹花，這些花的中央各有一根紅燭。她正滿心狐疑，擡頭一瞥，竟是衛恩。

他站在這牡丹花燭圈内，正對着她，隻見她含情脈脈地凝望着他，仿佛回到了她逃走前那眷眷情深的日子。

他從她的雙眸裡，還能望出從前的情愫。

她還愛着他！

他緩緩走近蓁蓁，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七步，八步，九步，終于離她隻有咫尺之間。

她雙眸含淚，他亦兩眼噙淚，二人一時相看無語凝噎。

他愛憐地注視着她，千言萬語到了口，正要吐露一字，卻冷不防被人摁在牆上，一把匕首橫在他頸上，冷若冰霜。未等他回過神兒來，隻聽那清脆有力的女聲高喊道：“說！誰派你來的！是不是我姑母！”

衛恩定睛一看，原來是櫻奴手持匕首劫持了他，感到虛驚一場，笑道：“櫻奴，你這劫持人的樣子真可愛——啊！”他“可愛”二字才剛出口，不意蓁蓁竟一刀紮進他肩胛骨，令他瞬間刺痛，大叫出來。他隻覺體内寒熱相擾，氣損力折，低頭一瞧，這匕首雖與凡人的匕首無異，可刺入他體内後微微發光，頓時明白了。

“櫻奴，你這折妖匕可真叫我為你折腰了。”衛恩忍痛對蓁蓁笑道。

“别給我打岔！”蓁蓁扭動折妖匕，使折妖匕在衛恩體内旋轉，教衛恩痛不欲生，欲哭無淚。他大喊了幾聲，又呻吟幾下，又聽蓁蓁厲聲喝道：“快說！是不是我姑母派你來的？”衛恩調動體内法力緩解疼痛，穩住元氣，對蓁蓁笑着緩緩說道：“若我說是呢？你是不是要殺了我？”

“我才沒那麼蠢呢！我若殺了你，你們家必會殺了我，可不就成全了我姑母？”

“是麼？确定不是因為愛我才不殺我？剛剛你那樣，我還以為要成了。”

“呸！惺惺作态的賤妖精！我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離了你的魔掌，才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你以為幾盞牡丹花燭就能騙我，可把我瞧得忒低了些！你個吃屎的犬彘！”

“你知道不？”衛恩繼續笑着，“我特别喜歡聽你罵人。還能再罵點什麼不？”

蓁蓁道：“衛畜生，老實交代，你帶了什麼兇器？你是一人來還是帶了人來？”

衛恩傷口隐隐作痛，但仍平靜地問道：“櫻奴，你是不是忘了這屋子有護身咒？”

“殺人漢，你當我是傻子，哼？你和蘭如玉暗通款曲，勾結好了把護身咒解開，好教你殺了我娶了她。哼哼，你可算不過我，賤妖精！”蓁蓁又狠命紮了他一刀，惹得他痛苦不堪。他遂直接抓住蓁蓁的手腕，拔出折妖匕，說時遲那時快，不過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蓁蓁的手按在牆上，臉幾乎貼近她。蓁蓁猝不及防，拼命掙紮，不意他力氣太大，毫無移動的餘地，連手上的折妖匕也因自己的手失了氣力，掉落在地。

衛恩見她試圖掙脫而不得，邪魅一笑，道：“看，我若真想殺你，易如反掌，可不會給你紮我兩刀還扭我傷口的機會——你這樣我真忍不住要親你了。”

蓁蓁見脫身不得，遂哭道：“你把人家手弄疼了，求求你，不要殺我，我什麼都能給你。”

衛恩笑得更開心了，那笑換作她逃走前夠讓她神魂颠倒的。他溫柔地說道：“真的嗎？”

蓁蓁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點點頭，嬌滴滴地說了一聲“嗯”，又哭起來。

衛恩見她流淚，心有不忍，遂止住了笑，漸漸放開了她的手，卻冷不防她兩隻纖纖玉手敏捷地按下他的眼球，令他失聲大叫。他還自覺心窩似乎被櫻奴的玉膝猛地一擊，差點窒息過去。

他轉了轉頭，眨了眨眼，幸虧他是妖，眼睛恢複得快，便随蓁蓁進屋門，卻追她不及，被她一把關上門擋在門外。他遂用穿牆術一瞬來到蓁蓁屋裡，蓁蓁大驚失色。

“小妖精，我今晚可不會饒了你。”衛恩依舊是那邪魅一笑，半是威脅半是疼愛地說道。

蓁蓁一不做二不休，轉身麻利地從枕下取出一塊冰。衛恩不以為意地笑道：“櫻奴，這可不是什麼防身利器……”他話還未說完，卻隻覺頭上什麼東西砸碎，又感全身火辣辣的滾燙異常，連剛恢複的雙眼也難以睜開，酸痛無比。他俯身捂住雙眼，大叫幾聲，如煙般去了柏幽那兒。

柏幽才剛查了自己存的藥，正要心滿意足地坐下，卻驚聞重物墜地之聲，吓了一跳，掃視一番，原來是衛恩從自己屋頂上墜落下來，捂着雙眼，大喊大叫，看起來疼痛難忍。再看這茅屋頂因衛恩墜落，竟坍了九成，隻留一個窟窿在頭頂上，好似當年女娲補天前天破洞的狀貌。

柏幽高聲罵道：“好家夥！你個衛二郎！你把我好端端的屋頂撞壞了！你得賠我！”

衛恩好不容易開口道：“柏……柏仙人……救……救命……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