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恩道：“還是你太軟弱了。當時阿娘找我，也是軟磨硬泡，我推脫說不想跟柏仙人一樣，拒了她，拒多次了，她也懶得找我了。”他又看向蓁蓁，“幸虧當時拒了，不然可遇不上櫻奴。”蓁蓁與他相視一笑。

衛迎面露愧色，道：“都是我不好，開了個壞頭。我求仙本為長生不老，增強法力，未曾想過，阿娘竟因此催逼你們效仿我。”

蓁蓁忙道：“小姑莫這樣說。世間許多事，不過是一人自願去做或初心利人，惹得旁人乃至後人效仿學習，若能造福還好，可若把它變成金科玉律，毫無分别地強加諸衆人，可就戕害了衆人，還白白教那鼻祖被遷怒。”

衛恩拍手道：“好，好，好！我最愛聽櫻奴的高見。”

衛昭和衛迎微微一笑。衛昭道：“二嫂，我甘拜下風。今日聽你這一席話，我自覺修為都不夠用了。”

蓁蓁笑道：“小郎可太擡舉我了。我不過說胡話，小郎當樂子聽聽便罷，指不定哪一日你拿我的話也當了金科玉律，反教你受害，還怪罪我。”

三人齊聲大笑，又起身前往衛昭仙宮。衛昭的仙宮倒是清靜雅緻，好一派隐士居所，宮内與衛迎之仙宮幾乎無異。衛恩與蓁蓁環視一番，又與衛迎、衛昭齊出了衛昭仙宮。衛迎與衛昭送衛恩與蓁蓁二人出了南天門。衛恩牽蓁蓁之手，下了九重天，至妖界衛府落地。

此時已是晚上，衛恩與蓁蓁有些心虛地朝寝室走去，突然一白物倏地從二人眼前閃過，又一白物緊随其後，兩個白物掉在地上，定睛一看，原是兩隻九尾白狐，個頭不大。衛恩松了口氣，道：“綿兒和長兒這是又掐起來了。”

蓁蓁聞言，有些吃驚。隻見那兩隻九尾白狐彼此張大口，似是對彼此示威，而後又半打半鬧地用爪彼此拍打起來，一時白毛飛舞，竟誤教人以為是天女散花。明方和衛靈趕到，隻聽明方斥道：“這倆小狐崽兒，給我住手！”

這兩隻小白狐聞言并不收手，隻繼續在那兒不甘示弱地打打鬧鬧。意長翻起身，撒腿就跑，意綿窮追不舍，兩隻小白狐揚着九尾，你追我趕，還直接從明方和衛靈頭頂上飛過，把明方氣笑了。

衛靈喊道：“綿兒，長兒，快停下來！”衛恩笑道：“阿姊，她倆這活潑勁兒可比你小時候多些，要停下來可不容易。”

明方瞄準機會，趁長兒跑到他腿邊時，一把抓起，又緊接着抓起沒來得及刹車的綿兒，一隻手一個，搖着它們兩個道：“還鬧不鬧？嗯？大晚上的不睡覺，又追又打的，成何體統？”

他抱起這兩隻小白狐，一邊一個擱腋下，小白狐們各自呻吟一聲，似是仗着父母疼愛在求情。明方抱着這兩隻小白狐，走向衛恩與蓁蓁道：“你們可算回來了，走了十幾天，把丈母氣壞了。”

衛恩與蓁蓁驚出一口冷氣。衛恩尴尬道：“這麼久了？”

衛靈上前道：“是呢。”她摸着還在明方腋下的長兒，微笑着輕拍它的頭。

衛恩道：“果真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幸虧早些下來了，不然就滄海桑田了——你這是不打算讓她們恢複人形了？”

明方低頭愛憐地瞥了意綿和意長一眼，道：“先罰她們一罰，省得慣壞了日後鬧事去。”兩隻小白狐又叫了一聲。

衛恩道：“行，我帶櫻奴歸寝了。”明方點了頭，與衛靈轉身離去。衛恩與蓁蓁繼續朝寝室走去，剛靠近寝室，便聽衛霜一聲“站住！”他們隻得住了腳。

衛恩把蓁蓁拉到身後，對衛霜笑道：“阿娘沒睡呢。”

衛霜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倆跟着你妹他們成仙了呢，過來瞧瞧是不是要把你們寝室撤了。”

“阿娘，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也沒法子。不信，您問柏仙人。”

“是嗎？”

“是呢。嗯……家裡還好吧？”

“好呢。罷了，既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便不怪你們了。隻是你們荒廢了多日，明日該好好彌補。對了，我們已請狐族林家上門，請他們一起解決無痕命案。他們說後天來，你們準備好待客，到時别缺席了。”

衛恩想起林家阿郎林嶽之前在天庭的飛揚跋扈，不禁心中怅怅，但也無可奈何，遂道：“好，我們知曉了。”

衛霜聞言離去。衛恩與蓁蓁進了寝室。蓁蓁好奇道：“沒想到，你們九尾白狐這麼好看。”

衛恩一聽，喜上眉梢，道：“怎麼？你在說我麼？”

蓁蓁似嗔非嗔道：“自以為是！”

“為了你，我可樂意自以為是，我就不信還有比我更能吸引你的。”

“我跟你講正經的。我是說……你們的真身，真的好看。”

衛恩明白幾分，邪魅一笑：“你是不是想看，我的真身是什麼樣子？”

蓁蓁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衛恩搖身一變，霎時一隻九尾白狐出現在蓁蓁面前。眼前這白狐比方才那兩隻大得多，不過看起來無甚麼大分别，皆是毛白如雪，九尾蓬松。

蓁蓁彎下腰，輕撫它的頭，又把它抱起，捧在胸前，一邊摸它一邊道：“真挺軟的。你突然變成這樣，我真不習慣了呢。要是我這樣抱着你睡覺，你樂意不？”

那大白狐輕快地從蓁蓁懷裡跳下，落了地，又搖身一變，成了那風流倜傥，氣宇不凡的郎君。

“你若樂意，我自願任你這樣抱着。不過，我總得有個人樣，不然可配不上你。”衛恩對蓁蓁笑道。

蓁蓁被他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瞧得羞澀起來，低下頭去，又擡眼問道：“你們變成狐狸後，長得這麼像，怎麼分辨彼此呢？”

“我們彼此之間有細微差别，能瞧出來，而且我們彼此之間氣味也不同。不過，你瞧不出分别，也聞不了，隻有狐妖才能做到。”

“那……半妖也能變成狐狸麼？”

“會的。隻是變身不夠快，聽力和眼力也不及妖。怎麼？”

“沒……沒什麼，我是在想……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蓁蓁有些害羞地看着衛恩。

“原來你想這個。我還沒想過孩子的事呢。”

蓁蓁有些躊躇，道：“你……現在想要孩子麼？還是過些時候再說？”

衛恩笑道：“我都好。不過，我确實希望，咱們的二人世界能再久些。突然來個孩子，我還沒什麼準備，而且……我真不想有什麼人替代你出現在我的生活裡。”

蓁蓁似嗔非嗔道：“你可是夠了，連孩子的醋也要吃。”蓁蓁忽地想起一件事，問道：“你之前……是不是在吃七郎的醋？”

衛恩微微一笑：“都過去的事了。”

“那……日後我若與七郎走動，借他穩住滅妖派，給衛家長久的安甯，你不介意吧？”

“你何必為此勞心？滅妖派早不成氣候了。”

“不成氣候，可根基還在，何況，七郎與衛家并未和解，總得防着，切莫大意失荊州啊。”

“你總想得周全。你要去便依你，隻是你須小心些，莫教他們算計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