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還未回來嗎?”她問流華。
流華搖搖頭。
蓁蓁命她退下,心慌意亂起來。
此時,一封飛信從窗内飛來。蓁蓁有些警惕地躲閃了下,卻見那飛信不知何故,已自動展開,信上不多不少就那一句:“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蓁蓁急忙撿起信紙,仔細瞧了,是,那信上不多不少就那一句——“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蓁蓁愈發恐懼,這一定是二郎出事了!
她驚慌喚了流華和詩甯,攜他們去尋衛靈和明方,可衛靈與明方的兩個侍女都說主子沒回來,她又去找衛寒,好在他是在的,衛寒聽她一說,又看這飛信,言道:“這字筆力弱了些,可還是二弟的筆迹不錯。”
他喚了自己的兩個女兒,又呼了已回來的家人,在飛信上施了尋源術,知曉了飛信發自何處,遂攜衆人一同去往飛信發出地。
蓁蓁一眼瞧見了靠在樹邊、一動不動的衛恩,急匆匆跑向他。
“二郎!二郎!二郎!你醒醒!我是櫻奴!二郎!”她哭喊道。
衛寒命流華施了明光術,以使大家能借亮光看得清楚些,又連忙上前,搖了搖衛恩,見他不醒,又四處一望,驚見衛恩的殘尾和劍。他喚詩甯道:“詩甯,快把那些殘尾和那把劍收好。”
詩甯亦是驚慌,遵命而行。蓁蓁聽他們這對話,帶着淚眼膽怯地問道:“殘尾?什麼殘尾?”她望向衛寒,又期待他回答,又不期待他回答。
衛寒有些小心翼翼地說道:“二弟如今……九尾皆無了。”
蓁蓁如覺雷擊頭頂一般,癱倒在地。衆人争相扶她。蓁蓁不知是在搖頭,還是在顫抖,她連連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的……”
她開始抓着衛恩哭喊起來,“這怎麼可能呢!這是别的妖的尾巴!不是他的!二郎你起來!二郎你不要在這裡睡!”
此時衛霜與衛默亦至。
衛霜一見到兩眼緊閉的衛恩,急切地沖向他,喊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啊!我一回去就有人禀報說二郎出事了!怎麼回事啊!”
衛默彎下腰,把手放在衛恩肩上,呼喚他,卻無濟于事。
衛霜見自己兒子毫無反應,蹲下身子觸衛恩的臉,悲泣道:“二郎,二郎你這是怎麼了?阿娘過來了,你看看阿娘,你看看阿娘啊!”
衛靈與明方也聞訊趕到。
衛靈焦急跑向自己二弟。衛霜一見着衛靈,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喊她趕緊救衛恩。衛靈擡起衛恩的手,給他的筋脈輸了真氣,可此時衛恩氣息微弱至極,這真氣似乎杯水車薪。
衛靈泫然淚下,對衆人道:“太晚了!太晚了!”
蓁蓁半晌說不出話來。衛霜問衛靈道:“什麼‘太晚了’?你不是會療傷嗎?”
衛靈搖搖頭:“九尾皆斷,如同無氣。早些來還好,可如今……”她哽咽道:“隻能看運氣了。”
衛霜聞言不一會兒,暈厥了過去,衛默趕緊抱住她,此時衆人又忙着救衛霜。
蓁蓁撫摸着衛恩的臉,那是她曾無數次為之神魂颠倒的面孔,是她一生的快樂,是她一世的溫暖。
她淚珠不住滾下,喚他道:“二郎,你不要睡,你不要睡,二郎……”她抑制不住地哭了起來:“二郎……二郎……二郎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勾引了我又不管我……二郎!你怎麼不說話!你為什麼不理我……二郎你騙人!你說好要陪我到我長命百歲的,我還沒走你怎麼就先走了!二郎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二郎……”
衛霜依舊沒醒來,衆人已顧不上她,隻憐那蓁蓁哭得撕心裂肺,不禁淚水濕眼。衛靈何嘗不是和她一般心痛,無力地在明方懷裡哭泣。
這時,蓁蓁忽喊道:“把我的心挖出來,對,你們除了吸精氣不是還可以挖心嗎?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他,他就能恢複元氣了。”
她爬向衛靈,懇求道:“阿靈,阿靈,我求你,做一回惡妖,把我的心挖出來給他,讓他吃下去。他若怪你,你說是我願意的,大家都可以作證。阿靈,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她已哭成了淚人,雙眼近似癫狂。
衛靈急忙安慰她:“你不要說這話,二弟絕不願意的。我們也不能這麼做。”
蓁蓁轉向明方,對他嚴肅道:“阿大,阿大,你把我心挖出來,沒有關系的,你要是下不了手,找崔明震,找你們家随便一個人,把我心挖出來,他們肯定很熟練的。我求求你,救救二郎!求求你……”
明方扶她鎮靜道:“櫻奴,你冷靜些,他現在未全斷氣,隻是可能醒不來,但隻要他還有口氣,就有希望的。你冷靜些,不要胡思亂想了。”
蓁蓁現時大腦一片空白,她轉向衛恩,顫抖得投入他懷裡,雙手緊緊地抱着他,抱着他,又對他低語道:“二郎,沒有關系,你要在這兒睡,我陪你就是。你要睡多久都随你,我都陪着你。你不能丢下我的……”
衛默仰天長歎一聲,那是來自一個父親的悲傷和一個長輩的憐憫,他嘶啞道:“究竟是哪個豬狗害我兒至此,教他們小夫妻不得安樂?願上蒼教我見着那豬狗,好讓我将他千刀萬剮,給我兒和佳婦出氣解恨!”
衛靈在悲傷和明方安慰的懷抱中漸漸冷靜下來,對衆人道:“我們把二弟帶回去吧,阿大說得沒錯,隻要他還有口氣,就有希望……我們把他帶回去,好好照顧,說不定他會醒來,平安無事的。”
衆人紛紛點頭。明方見衛靈情緒穩定下來,才與意深一起走向衛恩,要拉開蓁蓁與衛恩。蓁蓁仿佛還未從噩夢中醒來,全身一震,又驚喊道:“你們做甚麼!不要帶走他!誰也不能搶走他!”
明方見蓁蓁已大失常态,兩眼冒火通紅,如同随時會為了衛恩殺人一樣,于是心平氣和安撫她道:“你莫怕。我們隻是帶他回家。他隻是太累了,需要睡得久一點,在這兒睡怎麼會舒服呢?”
蓁蓁稍微清醒了點兒,對着這黑夜喃喃道:“對,對,你說得對,我們帶他回家。”
她轉向衛恩,似平常那樣對他道:“二郎,我們帶你回家,我們帶你回家……”
她突然兩眼一黑,昏倒在地。衆人急忙喚她,好在衛靈已學了不少凡人醫理,她察看發現是蓁蓁過于悲傷激動,加之夜晚未得休息,一時暈倒,并無大礙。
可憐一個衛恩重傷不醒,累得母親愛妻先後暈倒,家人們手忙腳亂,這一夜如何不痛斷肝腸?
衆人商量好,由衛默背了衛霜,衛靈背了蓁蓁,衛寒和明方扶了衛恩,一道回了衛家,又瑣碎安排了一番,才各自安歇,卻是一夜難眠,天亮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