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起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歸義侯雁守疆的外女弟巫醫阿莫,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刀起來誰都敢砍,豆腐起來,捧着隻受傷的小鳥都能哭出聲來。
不過也比不得榻上這人在邊郡的傳奇程度。
雁守疆十五歲入邊郡,初以父蔭領軍尉之職,帶着幾個親兵以及一道聖令來到武威郡,從無到有組建了武威軍。練兵,迎戰,立軍功,不過三載就完全接替中央駐軍,以校尉之身領一郡兵權,從軍務上完全架空了太守駱奉。
除了在軍中的威名以外,他在百姓之中聲勢更盛。
世人都言兵匪一家,但雁守疆對于軍隊的約束是出了名的嚴格,整個武威軍秋毫無犯,農忙時節也從不壓榨田卒,更是設立了一系列匈奴入侵的應對之策,整個武威郡的百姓無不感念在心。
符起撣了撣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銅質的茶盞在他指尖轉出半圈冷光:“李廣利報請你随他遠征大宛(yuan)的聖旨應該就在這兩日了,你這傷來的很是時候。”
“不光是為了此事,”他緩慢起身走向榻側的沙盤,捏起一枚旗幟在煌煌沙漠之間精準的插下,“我和祭明對上了,此人賊心不死,始終惦記着搶回武威郡,這半年來軍中也好,民間也罷,全都備受其害。”
他突然屈指彈飛沙盤上的一粒碎石,石子精準擊中剛剛被他插上的旗幟:“新愁舊怨都要報了才是。”
符起靜靜地看着自己這個得意弟子,目光掃過他浸血的繃帶與沙盤上密布的箭标,終是笑着搖了搖頭:“祭明若知你連自己的命都算進棋局,隻怕現在就得掉頭退回漠北。”
雁守疆盯着被石子擊倒的旗幟,瞳孔映着跳動的燭火,宛如盯準獵物的夜枭,明确地告訴你,無處可逃。
商議半晌,符起起身準備離開,卻又突然頓住:“華景接下來要住在你府上?”
“嗯,估計要住上一兩個月。”
符起突然搖着頭笑了起來,最後歎了口氣:“那我便先住去軍營吧,至于華景那邊,盡量予他方便。”
雁守疆不明所以,但見他不欲多說,還是點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