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書下意識擡手扶了下發冠,指尖觸到一縷散落的青絲,心中暗叫不好。她正欲開口解釋,卻見雁守疆緩步走近,高大的身影頃刻之間将她從月光中搶入了他的影子裡。
“今日孟小郎君所贈傷藥實在不錯,”雁守疆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雁某感念在心,小郎君要去哪裡?不如雁某親自送上一送,聊作謝忱。”
“不必!”華書連忙擺手後退半步,躲到仲迢身後,“小事一樁,将軍有傷在身實在不宜勞累。”
雁守疆卻似未聽見,徑直繞過三人推開側門,視線左右橫掃一遍,淡笑回身:“今日夜色甚好,雁某也睡不着,正好陪小郎君走走。”說着,他伸手想要替她正一正發冠,指尖堪堪觸上她的鬓角,卻被安榮警惕地擋開。
雁守疆不由雙眼微眯,這護衛,對孟氏子保護的未免過于周密了。
收回手,雁守疆大步向門外走去,華書也隻能快步跟上,擺擺手催促頻頻皺眉的安榮與仲迢趕緊想辦法。
夜色中,雁守疆的腳步聲穩健有力,絲毫不見重傷之态,與華書略顯慌亂的步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狀似随意地問道:“小郎君的傷藥從何而來?雁某敷上以後隻覺灼如烙鐵痛徹心扉,倒不似中原産物。”
他一邊說着一邊觀察華書的表情,那藥他自然是不可能直接用的,而是拿給了阿莫審查是否有異。阿莫是越巫出身,立刻便發現那盒藥乃是蠱藥。孟家位居中原,又都是文人,哪裡來的這種奇藥?
想到這裡,他不由心口一緊,那股鑽心的疼痛好像還在腦海裡揮之不去——阿莫驗過藥并無問題,且确實生肌之效奇佳,趁着他不注意就把藥抹在了他的傷口上!
一時之間他竟不知是要惱這小郎君報複心強,還是怨阿莫鼠肚雞腸!
華書在這凝滞的氣氛中感知到了一絲微妙的變化,她下意識後退半步躲回了安榮身後,結結巴巴道:“那藥雖然疼了點,但确實效果很好啊,要不你怎麼這麼快就生龍活虎了?有道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堂堂武威軍将軍,這點痛都忍不得嗎?”
雁守疆停步回頭,看着她那副瑟縮中透着狡黠的樣子不由失笑,視線往她身後一瞟,緩步走近,在華書和侍衛們緊張的視線中擦身而過:“那就,扯平了。”
扯平了?
華書回頭看着雁守疆的背影有一絲怔愣,這是說,互相戲弄過一次,所以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