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彌漫着淡淡的霧氣,顧淵坐在浴池内,悠閑地閉着眼睛泡澡。
懸挂的電子屏幕上,數字呈現着倒計時。
他身體不好,泡澡時間不能太久。
這時,浴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他以為是阿姨來給自己送溫鹽水,便沒有睜眼。
“我的潤膚乳好像忘了帶。”
話音剛落,浴室的門再次被推開,沒過多久他的懷裡便被塞進來一盒帶有包裝紙的潤膚乳。
他覺得奇怪,蹙額睜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光着小屁股,鬼鬼祟祟在禮物盒前徘徊的身影。
“周池魚。”
突然出現的聲音令面前的“小偷”渾身一震,周池魚圓滾滾的小屁股顫了顫,讨好地回頭:“哥哥。”
顧淵披上浴巾,從浴缸中走出來,故意問道:“你在幹什麼?”
周池魚自覺理虧,小手摳着肚子:“我擔心那些蛋糕在浴室裡化掉,想把它們帶回冰箱。”
“原來是這樣。”顧淵狡黠地擡起眉,走到他面前:“你脫衣服幹什麼?”
“我想跟你一起洗澡呀。”周池魚嘟囔着,“我是你的弟弟,跟你洗澡怎麼啦?”
顧淵啞然,覺得周池魚說得好像也沒毛病。但他很聰明,已經識破周池魚的詭計,自然是不願意相信這些糖衣炮彈的。
“可以。”顧淵盯着周池魚赤條條的模樣,輕哼:“你确實該減肥了。”
“胖怎麼啦?胖還有力氣呢。”周池魚雙手抱臂,扭着小屁股走到花灑下:“我要洗澡了。”
浴室裡隻有一個花灑,周池魚占用了,顧淵便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看。
周池魚平時并不會自己洗澡,都是家裡阿姨幫他洗的,如今隻剩自己,隻能學着動畫片中寶寶們洗澡的步驟,将自己沖濕後打上沐浴露。
他洗得很認真,就是圓溜溜的眼睛不停地偷瞄着顧淵,一眼就能看出在醞釀什麼鬼點子。
顧淵打量着他,等待他的下一步行動。
“哎呀呀,我的頭好暈呐。”
周池魚記得他們班上的小朋友苗苗,犯一種病的時候,就是這種狀态。
“哥哥,我好像得了低糖病。”
他抿着唇,可憐巴巴地望着顧淵:“這種病需要吃很多很多糖才可以緩解。”
顧淵挑了下眉,靜靜走到他身邊:“我去給你找糖,你等等我。”
“等不了啦!”周池魚搖晃着自己的身體,胖胖的腳丫像是不受控制般走向禮物盒暫放的地方,“我記得,裡面是不是有糖人?”
他摳着盒子,小胖臉皺成包子:“好像還有小蛋糕呢。”
“所以?”顧淵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演戲。
“所以,我直接吃他就好啦。”周池魚的小胖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進盒子裡,非常精準地掏出一盒小蛋糕:“哥哥,你願意救我的命嗎?”
他委屈地癟癟嘴,渾身無力地抱着盒子呢喃:“得了低糖症,會死掉的。”
“我死掉,你就沒有弟弟了。”
“是低血糖吧。”
顧淵知道這種病,也知道周池魚在裝,但他還是心軟了:“那你吃吧。”
得逞後的周池魚顧不得再去洗澡,披上一條小浴巾,坐在一旁拿着蛋糕吃了起來。
随着浴室内溫度越來越高,霧氣和水汽在空氣中不斷聚集,形成了雲朵一樣的白霧。
周池魚吃東西時很專注,就連浴巾掉了都不知道。
顧淵透過模糊的氣體,視線落在周池魚光溜溜的身子上,竟覺得胖胖的周池魚也超級可愛。
如果食物真的能讓周池魚忘記痛苦,那麼他願意将自己所有的壓歲錢都買吃的送給周池魚。
新年倒計時開啟。
洗完澡的兩個小家夥靠在床上看起動畫片。廚房的阿姨為他們準備了芝士酸奶水果撈,周池魚捧着小碗惬意地翹起腳丫。他覺得顧淵的床比自己的軟很多,就像睡在雲端,非常舒服。
事實上,顧淵的床确實由白溫然專門定制,顧淵骨頭不好,經常痛,睡軟床會稍微舒服些。
這個時間顧淵需要穿上振動背心清痰,他看着周池魚,小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周池魚雖然已經成為他的弟弟,但還是容易被搶走,他需要問問自己的陪伴機器人,這個問題如何解決。
半夜兩點,睡着的周池魚被陳管家抱走,顧淵和機器人聊了很久很久。
機器人告訴他,周池魚變成和他一個戶口本,他們倆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顧淵覺得這個提議棒極了,當即披好外套,敲響顧老爺子的門。
顧老爺子還沒睡,正在同國外的好友們互道新喜,看見顧淵如此鄭重地來找自己聊天,慈祥的眼神帶着些詫異。
聽完顧淵的訴求,他哈哈一笑:“我知道小淵喜歡小魚,但爺爺沒有資格讓他真正成為你的弟弟。”
顧淵不理解,明明父母告訴他,周池魚已經被爺爺撫養,在他的眼中,周池魚已經是顧家的人。
“爺爺是他的暫時撫養人。”
顧老摸了摸顧淵的頭發,看着自己小孫子瘦削的體形,不禁有些心酸。
周池魚比顧淵矮5cm,卻要比顧淵胖15斤。
他的小孫子來人世間,真的是受了不少的罪。
“爺爺很想幫你,但是爺爺也沒有辦法。”
顧老不忍心告訴顧淵這世間除了有真情,還有無數的利益糾葛,周池魚作為周家的唯一繼承人,被多少豺狼虎豹盯着?怎麼可能真正成為顧家的人呢?
“但我們能做的,就是保護他不受傷害。”
“如果你真的把他當成親弟弟,并不一定需要法律上的手續,感情才是最珍貴的。”
顧淵眼底閃爍着迷茫,睫毛微微顫動。
他好像明白了,好像沒明白。
“小淵。”顧老将他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如果你想和小魚成為一輩子的兄弟,你一定要配合醫生的治療,好好吃飯好好運動,你如果能每天開心,一定可以健康長大。”
顧淵似懂非懂:“每天開心我就能活着嗎?”
“是的。”顧老忍着幾度哽咽地嗓音,将他摟在懷裡:“心情是世界上最好的解藥,小淵,即使世界崩塌成廢墟将他掩埋在底下,你也一定可以用指甲摳出一線呼吸。”
顧淵點點頭,問出自己第二個好奇的問題。
“我們上學後,小魚的同學會不會告訴他,他的父母已經去世了?”
顧老沒料到顧淵的心思竟然這麼細膩:“放心吧,我已經打好招呼了。”
...
風掠過S市,帶着清冽的泥土氣息。
海城一幼,即将迎來新學期。
這半個月,周池魚每天都跟着顧淵鍛煉身體,顧淵遊泳,他發明貓刨,獨特的泳儀逗得教練哈哈大笑;顧淵慢跑,他在旁邊抓蝴蝶,抓到蝴蝶拍照打卡後,又輕手輕腳地放走;顧淵騎平衡車,他自學滑闆,摔了幾個跟頭後号啕大哭,必須讓顧淵将剩下的汪汪隊蛋糕全送給自己才滿意。
顧淵果然遵守諾言,隻要自己擁有的,任何東西都可以送給周池魚。不過,他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未來上幼兒園後,周池魚隻能跟他玩。
周池魚覺得這項條款很霸道,他在幼兒園裡有很多朋友,怎麼能隻跟顧淵一個人玩呢?
但他最終耐不住美食的誘惑,沒骨氣地答應了。
顧淵這些天病情控制得不錯,經過醫生團隊評估,可以入學适應集體生活。
顧淵第一天上學,顧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尤其是白溫然,差點将家裡的東西都搬去幼兒園。
寬敞的商務車内,周池魚穿着園服哈欠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