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峻被夏丹砂半哄半拖着上了過山車,臉色都黑了,夏丹砂不經意間瞄到他手握成拳,青筋猶如遒勁的脈絡,不由扯了扯嘴角,看了在邊上站着的攝影師一眼,笑道:“待會兒我告訴你件事兒。”
過了好一會兒,顧峻才冷聲問:“什麼事?”
夏丹砂感覺他的聲音就跟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似的。
要是之前她或許是煩是怕是鄙夷,但如今就成了心疼。
不過夏丹砂心疼也心疼在心裡,面上一點兒不露,反倒笑得雲淡風輕的,也沒了之前那股子嬌俏勁兒,透出幾分娴靜從容來。
感覺着車子發動了,夏丹砂轉過頭,看着前方,聲音不大不小。
“待會兒你聽着呗。”
這可不是挑戰他耐心的時候。
顧峻一皺眉,氣話在嘴邊轉了一圈,又糾結了一會兒,就感覺着身體開始向後仰,車子爬坡了。
這時候要說話得倒灌進一嘴的冷風。顧峻這麼一想,也就心安理得地順着自己搭的台階下了。
待會兒再收拾她。顧峻鐵青着臉暗暗道。
再然後,車子爬到最高處,周圍尖叫聲此起彼伏。就是百靈鳥一般的嗓子,現在聽在顧峻耳朵裡也跟女鬼的厲叫似地惡心。
腦子裡剛閃過一絲怒意,就聽見身邊的夏丹砂也叫了起來。
顧峻:……
還能怎麼辦?忍着呗。
誰知夏丹砂“啊啊啊”的“啊”完後就喊了起來……吼了起來,聲嘶力竭的那種吼。
“顧峻,我喜歡你啊啊啊啊!”
顧峻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夏丹砂給震聾了,連心髒都被震得停跳了那麼兩三秒,現在跳得飛快,似乎要補回來剛才沒跳的那幾下似的。
顧峻耳朵嗡嗡的,沒忍住扭着脖子眯着眼睛轉頭看向夏丹砂,一張笑得五官都皺在一起的臉就像砂子一樣落到眼睛裡了。
顧峻曾有一次到沙漠裡拍戲,也曾見過古詩裡說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被火辣的太陽炙烤着,七竅都要包住了,不然一到野外站着就是滿臉的砂子。
一開始他沒經驗,叫砂子迷了眼,連吹都不敢吹,一睜開全都是砂子,吹得完嗎?把眼珠子摳出來都吹不幹淨,隻能像個瞎子似的躲回篷子裡,洗幹淨之後就成兔子眼了,滴了好幾天眼藥水,那種刺痛才消下去,把尤允擔心得硬要他去醫院看看。
現在倒是不在沙漠了,結果還是有砂子鑽進他眼睛裡,吹是吹不出來了,洗也洗不幹淨了,就是眼睛有點疼,酸疼酸疼的。
顧峻才看了夏丹砂兩眼就扭過了頭,閉了閉眼,把那股子突然湧上來的淚意給憋回去才重又睜開,過山車也快到了終點。
從過山車一直停下來到兩人下了車,顧峻都感到身邊的夏丹砂的視線刺在自己身上,跟帶了鈎子似的,怎麼扯也扯不掉。
顧峻悶頭不做聲地越過趕過來的攝影師往前走,夏丹砂愣了愣,然後不幹了,追上去就拽住顧峻的衣擺,“喂,你倒是給個反應啊,一點兒紳士風度都沒有。”
夏丹砂沒用力,顧峻想走的話輕松就能把衣服從夏丹砂手中扯出來,但是他沒有。
他停下,靜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夏丹砂順勢松手,仰着頭嘟着嘴一臉不悅地看着他。
顧峻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夏丹砂的表情,發現确實沒有任何慌亂啊羞澀啊之類的情緒,好像在大庭廣衆之下大聲告白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會拒絕。
才驚訝了一下夏丹砂的膽大和自信呢,就見夏丹砂微微低下了頭,在他的視野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夏丹砂纖長濃翹的睫毛在輕輕地顫抖。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其實一點也不像。
顧峻沒忍住無聲地笑了。
倒不是說夏丹砂沒有那種溫柔嬌羞的美……顧峻想起昨晚,笑意又深了一絲。隻是,夏丹砂給人的感覺總是不精緻的。
她的美是一種自然的美,野生的美,你可以想到毫無雕飾卻美到震撼的自然,也可以想到遠古粗陋卻壯觀的壁畫,但很難把她和細緻的工筆畫線條畫聯系在一起。她的存在感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絕對和優雅的靜谧毫無關系。
“笑容,情感,嬌羞,伶俐,
轉過臉,半投來斜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