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月的身影才一出現在帳外,宋知淩就跟狗聞到了肉味一樣跟了上來。
姜稚月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徑直仰着小臉從他身邊走過去。
宋知淩自知自己方才犯了錯,也不敢出聲,隻默默跟在她身後,擺出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對錦葵作揖乞求。
不過錦葵随了她的主子,也正眼未瞧他一下,還多加了一聲輕哼。
聽見錦葵那聲輕哼,姜稚月到底沒壓住唇角的弧度,“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好祖宗,您總算笑了,小的我知錯了,您别生氣了可好?”
宋知淩沖到姜稚月身邊,一把替她攬過手中的提盒,一臉谄媚。
姜稚月哼了聲,“我現在還有點生氣,不想理你。”
“那祖宗什麼時候生完氣?”
姜稚月站定,假模假樣地認真思考了半天,最後雙手叉腰擺出一副大度的模樣,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
“本公主大度,一個時辰好了。”
打發了宋知淩,姜稚月往宋硯辭帳子的方向看了眼,擡腳朝那邊走過去。
圍場地勢平坦,帳子與帳子之間沒什麼圍牆。
離得還有些距離,姜稚月便瞧見一個婢女穿着的女子捧着個托盤從宋硯辭帳中走了出來。
她腳步一頓,手放在眉上遮着太陽眯眼看了看,奇怪道:
“那不是惠妃身邊的麼?怎麼也來找執玉哥哥?”
錦葵也跟着肯定,“奴婢記得她是叫流雲來着。”
姜稚月蹙了蹙眉,想着許是父皇的授意,一時便也沒再深思下去。
兩人一路走來停在帳子門口,姜稚月和錦葵對視了一眼,正要掀簾進去的時候,忽聽帳中傳來姚盈初的聲音。
姜稚月的表情一滞,動作僵在了原地。
姚盈初的聲音聽起來似是帶着些許心疼的哭腔:
“殿下感覺如何了?你要是疼,便說出來,别忍着。”
姜稚月攥緊濕膩的掌心,屏息等了半天,聽見宋硯辭沙啞低沉的聲音斷續響起:
“無妨,你繼續就是。”
“那……”
姚盈初語氣猶豫,“我要将殿下的褲管再往上些,殿下若是介意,蓋着毯子。”
“好。”
這次他應得極快。
姜稚月鮮明的小臉在陽關下忽然有些煞白,緩緩将搭在簾上的手握成拳,放了下來。
她怔怔回眸,對一臉擔憂的錦葵扯了扯唇:
“宋知淩人呢?我突然反悔了,不用一個時辰了。”
帳中似乎又傳來那兩人的聲音,姜稚月提着裙擺慌張離開,一句話也沒再聽清。
宋知淩能看出姜稚月心情不好,大抵也知道是為了什麼。
他一面陪她往馬場走,一面道:
“陪你賽馬那是不可能的,你太子哥哥定然也不同意,不過我可以帶你去後山轉轉,那裡有片花海,可美了。”
姜稚月不想跟他多費口舌争辯,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宋知淩牽來一匹馬,扶着姜稚月上去,不緊不慢地牽着缰繩晃去了後山。
說是後山,不過是圍場一片凸起來的小山丘。
一眼望去,山丘上種滿了大片大片的紫丁香,也不知為什麼,在這個季節全都盛放着。
再遠處是一條小溪,宋知淩将她放下,拉着她來到溪邊。
“你看!”
小溪清澈見底,陽光一照遠處的水面波光粼粼。
然而最神奇的,還是水中的遊魚。
因為水質太過清澈,那些各色小魚,就像是在空中飄來飄去一樣。
“呀!”
姜稚月從前總是聽說“皆若空遊無所依”,今日卻是頭一遭見到。
宋知淩見她情緒好了些,挑眉傲嬌道:
“你再去抓一抓它們試試。”
姜稚月半信半疑地看了宋知淩一眼,拉起袖子。
溪水還有點冰涼,手一進去就帶走了心裡的煩躁,姜稚月輕輕将手做捧,從一個紅白相間的胖嘟嘟的小魚身下緩慢擡起來。
原本還怕那魚被驚走。
結果它非但沒遊走,被她捧起來的時候,還搖着尾巴晃動着肥嘟嘟的身體,在她掌心啄了啄。
姜稚月驚地擡眸看宋知淩,眼底滿是驚喜的笑意,“它在親我!”
宋知淩嘴裡銜着一根草,被她灼亮的目光看得愣了一下,站直身子神色不自然地移開目光,低低“嗯”了一聲。
姜稚月将小魚放回水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宋知淩,然後一本正經叫了他的名字。
宋知淩歪着腦袋捏捏耳朵,故作懶散回頭,“怎麼……呀!”
話音未落,一捧水便伴随着姜稚月的嬌笑聲撲面而來。
他身子骨本就健碩,也不怕冷。
被姜稚月追着潑了好幾下後,“不得已”用手指沾了些水佯裝生氣地“反擊”。
結果惹得小公主哇哇大叫,氣呼呼地撲過來使勁兒朝他潑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稚月玩得累了,扶着膝蓋氣喘籲籲,舒爽的風一吹,心裡的郁結之氣倒是散了個幹淨。
“不玩了,太陽快落山了,我們回吧!”
宋知淩往她身後看了一眼。
大片大片的紫丁香如一片紫色的花海,巨大的橙紅色夕陽挂在花海盡頭,少女就站在微風中,融入了這幅畫卷,美得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