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既然流露出了想贖身嫁人的念頭,程嘉束也無意為難她,很爽快便就同意了。
雖說是答應了,卻不是幾句話就能完事的。需得先找管事,去衙門将秋霜的奴籍消了。還得找外頭的媒人幫秋霜尋合适的婚事。
程嘉束同樣給了秋霜五十兩的嫁妝,外加一套銀首飾。加上秋霜平日裡自己攢的銀子,算起來竟然也有小一百兩銀子了。
有這一百兩銀子的嫁妝,可以尋到很不錯的婚事了。
不過是一個丫頭的放籍而已,沒有人在意這等小事。更何況聽雨居在祈家向來似是隐形一般,無人關注。
隻有李珠芳很快便知道了此事,嗤笑一聲:“連個丫頭都留不住”,便不去理會這等小事。
又問自己的陪房李媽媽:“大哥說派了人過來看看我,怎的這麼長時間還沒有消息?”
李媽媽滿臉堆笑:“正要給二奶奶報喜呢,大爺的人的昨天下午到的,剛剛安置好,今天一大早就到府裡了,要給二奶奶請安。”
李珠芳亦是不由露出笑意:“快叫人進來!”
少頃,一個中年婦人便被引了進來。她發髻一絲不苟梳在腦後,隻插了一根鎏金簪子,身着靛藍色粗綢襖裙,一身打扮幹淨利落。
李媽媽便引她來見李珠芳,道:“這是胡東勝胡掌櫃家的。”
婦人恭恭敬敬地給李珠芳磕了個頭:“給二奶奶還有兩位哥兒請安了!”
待被叫起賞了座,接過茶盞,胡娘子便借着揭碗蓋的機會不露痕迹了将四周掃視了一遍。
胡娘子早知道自家姑奶奶在熙甯侯府極是得寵。說是做姨娘二房,實際上孝敬婆母,侍奉相公,操持内務,跟當家奶奶無甚區别。
不但人極得世子寵愛,肚子也争氣,連生了兩個兒子,大哥兒今年虛歲三歲,名諱祈晖;小哥兒才幾個月,喚作祈晟,都是侯爺親自給起的名字。姑奶奶懷裡抱着這個孩子,約摸兩三歲的樣子,想必便是那大哥兒了。
這位名喚祈晖的孩童,生得白胖圓潤,也難怪讨人喜歡。小小年紀,脖上挂着七寶長命鎖,身上罩着缂絲小襖,腳上蹬着的小鞋子,面料連胡娘子這般随丈夫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人都瞧不出來。
心中便咋舌這大戶人家的富貴,果然不是她這等平民百姓能想象的。
隻是心中也安定了幾分,知道大姑奶奶果然得寵,少爺們在府裡也體面,回頭向大爺回話時便好說得多了。
李珠芳自然挂念家裡:“父親母親身體可好?大哥如今操持家裡,身體可還好?”
李家因着渎職被罷官,雖然有熙甯侯府協助奔走,免了牢獄之苦,可子孫三代不得再科學為官,算是斷了一家人的前程。要不李珠芳為何深恨程家。若不是程家,她還好好地做着她的官家小姐,到了年紀便是嫁入侯府做世子夫人,将來的侯夫人,又豈會到淪為侍妾的地步?
幸好李珠芳的大哥李顯彰是個懂經濟之道的,借着跟熙甯侯府的關系,以及舊時人脈,竟然又硬生生地把生意做了起來。幾年過去了,背靠大樹,家業又漸漸興旺起來。這回便是李家大哥派掌櫃來京城辦事,順便派人瞧瞧妹子。
這幾年李家一直有商隊往返京城,李珠芳對娘家的情況也都清楚,也不過是問下近幾個月的情況而已。
胡娘子自然說家裡都好,就是太太和大奶奶都挂念姑奶奶。
李珠芳道:“上回母親不是來信說等天涼快了,跟大哥和嫂子一起進京來看我麼?怎的不提這事了?”
胡娘子便歎道:“姑奶奶您是不知道。家裡頭不知怎的,有幾個莊子忽然鬧了痘子,好幾戶人家的孩子都沒了。太太跟大奶奶也帶着孫少爺避痘,不敢亂走呢。就算是供完痘娘娘,也得再等上一年半載,徹底清淨了才敢來瞧姑奶奶跟兩個哥兒!”
李珠芳聽了母親跟嫂子都不能來探親,難免失望低落,收了胡娘子遞上來的禮單,随口應付了幾句,便送客了。
此後一天時間李珠芳都魂不守舍若有所思。
李媽媽見狀,以為她是因着李太太不能進京之事而抑郁不歡,便去安慰道:“二奶奶不必着急,左右也最多不過一年的時間,太太必定要上京裡來的,兩個哥兒這麼讨人喜歡,太太日夜都掂記着兩個外孫,怎會舍得不過來瞧瞧!”
李珠芳目光閃爍,道:“媽媽,先不提這個。有件要緊事情,你幫我參詳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