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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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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之後幾日秋娘是怎麼過的,隻聽說陳秀才被從牢裡放出來那日,有人領着秋娘去接他,陳秀才一見到秋娘便抱着她大哭了一場,這是我聽街坊說的。

誰都不知道陳秀才為什麼哭,也許是聽聞了劉嫂的死迅,也許隻是心疼多日未被照料的自家娘子。

但我認為陳秀才如此深情之人,必然不會對旁人無情,兩者應皆有之。

陳秀才出獄後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回自己家,而是帶着秋娘去了劉家。盡管劉家人對他怨恨不已,并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看,甚至于差點往他身上潑髒水,旁人見了都勸他回去,但他聽完隻搖搖頭,反倒“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給劉嫂磕頭,在劉家人的謾罵聲中從院外一路磕進院内,磕到劉嫂的棺材前頭時,他的額頭已經破了。

而那時他的傻娘子一直站在院子外頭,她站的方向并沒有對着劉家院内,而是向着院外,秋娘的眼睛如往常一樣渙散無光地看着遠處,那是我家院子的方向。

這些都不是我聽說的,而是我親眼看到的。

劉家人請我給劉嫂作法事,我早有此想法,因劉嫂生前與我交好,于情于理,我該好好送她一程。

劉嫂頭七那夜,劉家人在鄰屋避煞,我一人留在靈堂做法,一輪法事過後,我布灰于地,等着劉嫂魂歸而來。

旁人布灰是為了通過灰上的腳印知曉亡者是否歸來,其實我并不需要,我生來一雙通靈眼,隻要我不瞎,妖魔鬼怪都能瞧得很清楚,布灰隻是做做樣子給别人看的而已。

供台上放了許多好吃好喝的,其中不乏大魚大肉,我咽了口口水在旁邊坐下,每每這時我都要與自己鬥争一番,偷吃供品雖然是對亡者的大不敬,但亡者一回來大都慷慨地請我吃喝,這一點我大可不必計較,但我偷吃之事必然會被白澤知曉,有時我覺得白澤應是屬貓的,我在外偷偷給自己買點零嘴,他拱拱鼻子就能聞出來,他要是今日知道我吃了肉,明日我便要泡在那護城河裡洗腥氣。

不行不行,天氣這麼冷,為點吃的受那麼大罪還是不劃算的。

我想着等劉嫂過來,我就嘗些素菜,這樣白澤總不會再罵我吧。

我就那樣一直期盼地等着,因門是敞開的,外頭的冷風一直往屋裡灌,我眼瞧着旁邊的一盤炒鮮蔬凍得連湯水也結成了塊,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天氣是真冷,好在我的長袍做得大了,裡頭加件襖子也看不出來。

打更的正巧從院外走過,已是三更天。

我心想這劉嫂也太慢了,這是去了哪裡晃悠,細數從前被我招魂的鬼,快的天黑就回來,慢得總也三更前回來,這三更過一半可就是第二天了,頭七也就過了,難道是劉嫂摔壞了腦子不記得回家的路?

想完我拎着我的三清鈴出了院門,在門前端起架子,提鈴做法。

我給我的三清鈴取了個霸氣的名字,叫做“迫風”,上頭有白澤為我刻的三道法咒,一為引魂,二為鎮妖魔,三為祭天。此鈴引魂,一震三抖,鈴聲細綿不絕,四方鬼神肅靜,未歸之魂必然尋聲而來。

這次我用了全身的力氣,足足做了三次法,累得我面紅耳赤,背心都沁出了汗才滿意地回去坐着繼續等。

但盡管如此,三更過了我還是未見着劉嫂的鬼影。

天亮的時候,我看着地上的草灰發愣。

劉家人已起床去廚房燃起竈頭,劉家老太太為我端來熱粥,我卻婉言拒絕,一夜未睡,我有些疲累,想早早回去休息。

老太太又與我攀談,追問劉嫂昨日回來的情景,我隻得搪塞了兩句,說亡人之事生者不可多言,生者也莫牽挂亡人,以免引得亡人留戀凡間,錯過了投胎的機緣。

老太太聽後連連答應,回頭見那地上的草灰突然哭了起來。

“月雲這輩子積的福氣,下輩子還能做人。”

那草灰上頭印了個人的腳印,不大不小,但分明是靴底的樣子。

劉家人紛紛過來察看,看完又抱頭痛哭起來,哭完了又開始笑。

我收拾完東西與他們告别,出門前掀開長袍看了一眼,看完又将之裹緊,速速離開了劉家。

想是一夜未睡,腦子有點不聽使喚,我東倒西歪地朝自家院子走,走到院門前,腳沒站穩,身子向旁一傾就要摔倒。

一隻手卻在我手臂上一扶,一把把我拎了起來。我迷糊地擡頭看了一眼,看見白澤正站在我面前。

晨光從他臉旁撒下來,他的半張臉都鍍上了金光,我眯了眯眼,心想,對了,這是個神仙。

白澤從前管教我甚言,他從小告誡我,人之在内重在品行,人之在外重在言行。

如今他見我這幅模樣,自然是看不慣的。

果不其然,他皺起了眉頭:“站沒個站樣,既然知道會累,為何昨日晚上還要再拖法三次?”

這話聽着像是關心,但由他說來卻是冷冰冰的。

我默了默,低下頭,一時沒有回答他。

我五歲開始跟着白澤四處遊曆,雖名義上我是他在凡間收的書童,但五歲的孩童并不知道書童為何意,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所以,一開始白澤更像我的老師,他教我寫字,教我品行,教我那些做為人該懂得的事。我記得他教導我時并不如初見時那般溫潤可親,常常冷着一張臉,身邊還要放上一把戒尺,但那把戒尺從沒派上過用場,因為白澤教訓我時喜歡用法力把我吊在天上,而我怕高,這教訓往往有用。

我那時最怕他皺眉頭,他一皺眉頭就愛把我往天上放,我怕得要死,以至于之後許多時候,他一皺眉頭我就立刻拉着他的袖子。想的便是,老子不好過,你也得一起!

所以這次我也拉起了他的袖子,雖然因為腦子不好使動作慢了許多。

我很困,眯着眼含糊道:“白澤,迫風不好使了。”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那東西上頭留着我一成法力,我并未覺得我有将那一成法力收回。”

“可是它招不回劉嫂的魂了。”我的聲音竟然帶着哭腔,想是昨夜露重,染了風寒了吧。

白澤這次并沒有回答我,我低着頭,并不知道他是不是還皺着眉頭。

“它招不回劉嫂的魂。”我又重複了一遍,好像一定要讓他告訴我原由。

下巴被人擡起來,觸手冰涼,好像有什麼東西從眼睛裡順勢滑了出來。

我看不清白澤的臉,但他終于開口說話:“她若願做獨魂野鬼,你也強求不來,但你以後若再遇上這等事,是不是還要怨我的法器不好,次次都要哭上一回?”

我心中不屑,我哪有本事抱怨他,就算抱怨他也無用,他向來無欲無求,抛棄了七情六欲,我早知道這神仙的心比石頭還硬。

我向後退一步便把下巴從他的手指間移開,繞過白澤,一邊撩起袖子抹了抹眼睛一邊繼續低頭喪氣地向裡走。

但我終是意氣用事,對他丢下一句:“劉嫂愛熱鬧,她不會做孤魂野鬼的。”

我一回去就倒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等我醒來已是第二天早上。

算來我已經有一天半沒有吃過東西,此時的我早餓得沒了脾氣。我去尋白澤,想問他讨點東西吃,雖然昨日我們有些不開心,但每次我們鬧情緒總是我先與他道歉,本來嘛,你哪裡可以奢望一個神仙給自己道歉。再來,白澤做的青菜蘿蔔都比帝京的山珍海味好吃,我又是個對吃極挑剔的人,不是白澤做的東西我吃不下,沒有他我可能會餓死。

白澤不在自己屋裡,我又去廚房和院子裡尋他,但都未找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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