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撲倒在地上痛哭起來,她不敢去看陳秀才,好像哪怕看上一眼都能立刻要了她的命。
“白澤,你要殺了他了。”我沙啞着喉嚨喊了一聲,但白澤并不理睬我,我發現他的眼睛都變成了紅色,那妖冶的顔色讓我看了心驚膽戰。
以白澤的力道,大可以一把折斷陳秀才的脖子,讓他死得痛快些,但他卻選擇讓陳秀才慢慢地死去,這是一種痛苦的折磨,此刻,眼見着陳秀才漸漸失去反抗的力道,白澤變紅的眸子裡竟然帶起了笑意,笑意裡扯出的邪氣卻是我從未見到過的。
我突然驚懼起來,就好像面前的這個白澤并不是他,而我也正在失去什麼。
“白澤!”我扯着嗓子大叫一聲。
我的聲音驚起飛鳥,青瑤還在哭泣,白澤卻停下了動作,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變得有些茫然,紅色的眸子恢複到琥珀色。
他放開了陳秀才的脖子,将半死的陳秀才棄到一邊。
陳秀才并沒有死,但此時他隻能卷縮在地上痛苦地咳嗽着,青瑤撲過去抱着他痛哭起來。
她前頭還兇狠地想要我的性命,此時卻抱着一個男人痛哭一統。這變化讓我沉默下來,我不得不靜下來理了理頭緒。
白澤看向我,有些不耐煩道:“呆坐在那裡做什麼?過來。”
我回頭的一瞬間,明白自己并不願意走向他,但手腳卻在此刻不聽從我的指揮,它們迫不及待地行動起來,如同迎着久未出現的陽光一般,欣喜着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它。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擡頭望着他,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白澤,你去哪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好像對我這幅模樣非常不滿意,嫌棄道:“總是愛管閑事。”
但我還是問他:“白澤,你去哪了?”
他皺了下眉頭,不怎麼痛快道:“下了次地府,叙了叙舊。”
我笑着抹了下眼,并未說話。
他卻問:“如今此事已解決了大半,你可還要賴在這裡不走?”
我搖了搖頭,再抹了抹眼,但手背觸到臉上的傷口,痛得我倒吸了口氣。
白澤拍掉我的手,用手指支起我的下巴,命令道:“别動。”
他的另一隻手撫到我的傷口上,指間冷涼,疼痛立刻就消失了,與此同時,他也收回了手。
白澤雖然治好了我的傷,但卻遮掩不了我此刻的狼狽。我身上的白色道袍變得又黑又髒,頭發淩亂如草,腿也站不直,簡直丢人丢到家了。
我忍不住看一眼始終站在白澤身側的那個小姑娘,這孩子長了一張讨人歡喜的臉,皮膚也好得像白豆腐,乖巧的模樣也惹人疼愛,我心中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姑娘,怎麼稱呼?”
她奇怪地看我一眼,再擡頭看了看白澤,回道:“小玖。”
我硬邦邦地說道:“小玖姑娘可以喚我阿宸,我雖沒什麼資格教導你,但我比你先來,以後若有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小玖一臉茫然地看着我。
我覺得這孩子不怎麼聰明,但我怎麼樣也算是她的前輩,故而耐着性子同她解釋:“白澤雖是個沒什麼脾氣的神仙,但平日裡的講究頗多,我們做書童的……”
“噗——”
我還沒講完,這孩子卻笑了起來,笑得我有些莫明其妙。
我擡頭看白澤,想問他為何找了這麼個傻孩子給自己當新的書童,可白澤卻是一臉鄙夷地望着我。
“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委屈道:“我知道自己年歲大了,你找個新人來替代我,我也無話可說,可這着實是快了些。”
我偷瞧他一眼,卻發現白澤的面色更加難看了,旁邊的小玖還掩面笑個不停。
我有些拿不準他的意思,遂閉嘴沒再說話。
“這幾日我不在,你就在想這些?”
白澤擡起手,他的手心裡突然竄出一團火焰,我吓得後退兩步,但火焰一燃起來就很快熄滅,火焰中生出一盞長相奇特的燈籠,靜靜地立在他的手心裡。
巴掌大,外壁由絞在一起的小枝條構成,沒有紗紙包裹,燈籠裡頭燃着藍色的光。
劉嫂曾經那樣形容過它,所以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認出它,那就是魂燈。
“萬物皆可生靈,小玖是魂燈的器靈,你不用怕她搶你的活幹。”
我呆了呆。
倒是曾經聽白澤說起過,那些個上古神器原本就是聚天地精華而生,過得時日久了便會生出靈氣來,靈氣積在一起會幻化出器靈,不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器靈,怪不得我不認得。
我尴尬地看了看小玖,看她生得如此好看,當真不能将她與那破燈聯系起來。我又想起我的“迫風”,想我的“迫風”也是個不錯的法器,但“迫風”還沒有器靈,也不知何時會有,如若有那一天,我倒希望是個翩翩少年。
我不自覺地摸上自己的腰間,可那裡空空如也,我這才想起青瑤把我的“迫風”給扔了。
“拿去,再弄丢了就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