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青瑤手中哪顆珠子是劉嫂的,我隻得輕輕喚了一聲:“劉嫂。”
珠子在她心中浮動,聽得我這一喚,便有顆珠子“飛”到了我面前。
我對那珠子道:“四十九日還未過半,你可還願去投胎傳世?”
珠子未動,我隻得說:“種的什麼因便結什麼果,我幫你結了這果,你可願去了?”
珠子閃了閃,我伸了手,将珠子收入袖中。
擡頭卻見白澤正在看我,嘴裡似乎嘟囔了一句:“又在管閑事。”
我充耳不聞,有些堵氣,心想我都十七了,你怎麼還要管我甚多。
“你接着說。”他轉頭對青瑤道。
“我實在見不得他那模樣,你們隻瞧見他如何善待秋娘,又何曾見過他夜裡獨自痛哭的樣子?我是真怕他熬不過去,那日出獄之後,他帶秋娘去了河邊,原是想投河殉情——”
“好在我之前就附身于秋娘,在他投河之前拉了他一把。”
陳秀才此時正看着青瑤,雖然在他面前的是“秋娘”,但他很清楚地知道她并不是秋娘。他不敢輕易動彈,他聽着她說話,眼神由驚懼變得迷惑。
“這些你暫且都說得通,可那些人魂又是怎麼回事?”白澤說話冷冰冰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并不怎麼看得慣。
他從前同我說話時雖也是這般不鹹不淡的樣子,但卻不會顯得這麼不近人情。
“是青瑤冒犯了神君,請神君責罰我一人。”她又匍匐在地上,給白澤行了個大禮,趴在地上沒有起來。
白澤由上至下睨着她:“想逼我出手毀了他的生死薄,你有幾分勝算?”
“自我附身于秋娘,與他朝夕相處,便越發不能控制自己,更不想再将這身體還與秋娘,我想若我能代替秋娘陪伴在他身邊便也知足了。可他畢竟是凡人,而我是妖,在妖的眼裡凡人的壽命如同草芥般短暫,如若想讓他逃出生死輪回,便要燒了他的生死薄,可生死薄在地府,且隻有三昧真火才可以将之燒毀,青瑤猜想神君定然與地府有些交情,神君若想取到生死薄絕非難事,但神君又怎會輕易插手此事,青瑤便想到了百裡姑娘……如若神君能看在姑娘的面上幫一幫青瑤,可神君又失了蹤迹,我隻得……卻不想激怒了神君……”
原來是想利用我算計白澤。
我不禁要出聲:“你這怎麼行,怎麼也該先卸我一隻胳膊,再吵着不讓他燒那生死簿,他一生氣指不定動動手指頭就将那東西給燒了。”
我心有成竹地搖着手指頭,青瑤卻一臉茫然地看着我,白澤冷哼一聲,鼻氣仿佛能噴到我臉上:“你倒是有能耐,若想卸了自己的手臂,我倒可以代勞。”
他的眸子又隐隐發紅,我吓得扶着手臂退了好幾步。
他冷笑一聲轉過頭去:“用她來要挾我,你未免太擡舉她。就算我拿來了他的生死簿,也是我來了興緻,想瞧瞧這生與死,你到底想舍哪樣給他。”
說得倒好聽,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青瑤卻又拜了拜:“一切都在神君計算之中,青瑤并無心傷害百裡姑娘,是青瑤生了貪念,是青瑤的錯,還請神君能放了他。”
陳秀才一直在旁聽着,面孔煞白,也不知聽懂了多少。
白澤一擡手,又将那生死江簿執于手中。
“還想燒了它?”
青瑤看着他手裡的生死簿,欲言又止。
“決定不了?那就問問他。”白澤轉而問陳秀才,“如若讓你今生不老不死,你可願意?”
陳秀才是真的怕白澤,看着他的眼裡滿是恐怖。其實這也是自然,誰讓白澤剛剛差點把他掐死。
“我……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白澤皺了皺眉頭:“說得這麼明白都不懂?”
他一皺眉頭,陳秀才又吓得抖了抖,我急忙上前将兩人對視的目光擋住。
我不知道陳秀才到底有沒有摸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或許從我們的字裡行間中他已經能明白個大概,但真相之于他來說太過不可思議,畢竟此時在他面前同時出現了一隻妖一個神仙還有我這麼身份尴尬的人物,況且他才受過驚吓,在這樣混亂的狀态下,他若是能理清思路反而是不正常的。
我蹲在陳秀才面前,慢慢說給他聽:“陳秀才,我知道這事在你看來有些荒唐,可我隻問你若從此你不受身老病死之苦,不入輪回,就以如今的模樣一直活着,你可願意?”
我原本以為在陳秀才面前的衆人中我算是與他最為親和的,起碼我不是附了他人身的妖,也不是要差點殺了他的神仙,我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是受他信任的,但我卻錯了,他推開了青瑤,又在我靠近他時,害怕地向後退去,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說:“為……為什麼你的血是藍色的?你也是妖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