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叫丹株好不好?看這花開得多豔麗。”
我有了名字,叫丹株,公主起的。但即使如此,自此神君也從未喚過我名字,我仍是他院子裡的一棵梅樹。
我本以為神君除了公主這位摯友外再沒有什麼朋友,事實也是,在我呆在凡間的那起初幾十年,我也隻見公主一人來過,但在我呆在凡間的第五十個年頭,宅子裡來了位叫東彌的狐仙。
這位狐仙自稱為青丘太子,青丘這個地方我曾聽老梅樹說過是個不下于北海的靈氣之地,那裡的精怪仙人頗多,是個精怪修行的好地方。
東彌太子長得很好看,但我總覺得他比不過神君,雖然他總在神君面前自稱是仙界第一美男子。
在此後的近五百年裡,東彌太子差不多每年都來宅裡蹭住,但我聽神君數落他讓他白日裡少出去鬼混。
公主和東彌太子是我在這所宅子裡見過的唯一的客人。他們兩人同來時,三位神仙就坐在院子裡把酒言歡,談所見趣事,說說人間煙火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或許是我還在北海的時候,公主開始随身帶着一把劍,那是把劍柄上雕着盤龍的劍,我起初注意到時就覺得奇怪,畢竟從前從未見公主配劍,如今卻與這把劍形影不離。
公主很疼惜這把劍,總愛看着劍自言自語,說話的語氣卻十分溫柔,但有一次公主說着說着就哭了,吓得在一旁的我不和所措。
神君亦遠遠看見了,卻什麼也未說就走了,東彌太子在她背後搖了搖頭。
我不知公主為何會這樣,從前在梅林慵懶度日,公主看那些凡間故事時也時常跟着喜怒哀樂,那時即是哭怨凡人命運多舛,公主也是天真又鮮活生動的。
而如今抱劍而哭的公主,如獨舟般無奈而又痛苦地卷縮于我腳邊,我能感知到那種痛苦,仿佛是以多少淚水也無法抹去的極端的痛,痛到四肢麻痹,心如刀剮。
我為她感到難過,但我卻無法理解。
或許公主不在梅林的那些年是真的發生過什麼事,那是我不曾知曉卻又讓公主難以忘到無比痛苦的事吧。
我在凡間的第八百年,神君給我找了位伴當。
那是隻幼小的狸花貓,再普通不過的品種,毛色偏黑,眼睛卻金閃閃的。
這貓整日不是爬在牆頭盯着外頭街上看,就是躺在太陽底下睡大覺,日子過是十分舒坦。
其實我還有些羨慕它,至少它不用被困在這個宅子裡,出入自由,能吃能睡,閑來看看外頭的風景,外頭的人,總不比我更無聊。
狸花貓住進宅子裡的第二百年化成了人形,長成了面目和善,膚白細長眼的模樣。
而我在凡間一千年,卻仍是棵梅樹,這讓我十分氣餒。
神君讓狸花貓做了宅子的管事,還給他取了名字,叫伍琛。
雖然伍琛以人形管着神君的宅子,但宅子因有禁制,日常也無需打掃,他不過住在宅子裡替神君看着這地方,着實輕松。
伍琛習慣了一人獨處,雖知我有靈性與這院中其餘花草不同,但卻很少主動同我說話,不過是在四季變換時同我說說天暖地涼的事,或是知會我神君何時會歸來。
倒是我問他的事多些,例如外頭是哪一朝,有沒有什麼新鮮事。
伍琛行事穩重,雖寡言了些,但對我問及之事都能耐心一一回答,我們相處地頗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