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錄不知道,一記錄吓一跳,電話的内容五花八門,隊員們再也不用抱怨組内的娛樂類作品太過貧瘠了,隻需要拿起接線記錄就能津津有味地看一整天。
什麼登山者遇見了漂浮的提燈鬼怪,什麼福神回應了我們的呼喚,幕府和幕府的走狗很快就會遭報應,什麼發現歌舞伎町的販賣機偶爾會出售被關進去、主動搭話懇請他們購買的妙齡少女...
聽起來莫名其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怪談小說。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值得特意關注的,比如總會冒出新的殺人試刀的瘋子。那種人光是非法藏匿刀具不止,還經常在深夜出沒,隻要遇到個人就砍,也不論認不認識。
總之,真選組無權幹涉市民們的出行自由,但安全起見,市民們還是減少夜間出門的次數比較好。
“工作多到做不完啊。”
我聽見土方如是嘟囔了幾句,然後他的背影便很快就到了結賬台,約莫半分鐘左右後推門離開,徹底消失在了人群裡。
依舊留在原地我還有些發愣。
突如其來的主動問話,又這麼輕而易舉地放過了我。
是覺得我給出的回答還算合情合理嗎?
回顧剛剛的景象,土方并未按刀動粗,唯一稍顯警察作風的也就隻是幾步把人逼到角落而已,全程算不上那種緊繃着的認真,反倒更像是一時興起。
或許他并未覺得我是那種[業績]上的可疑,隻是我瞄向他的次數太頻繁,他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這才在今天挑破了原本的局面吧。
我垂頭喪氣,來便利店其實沒什麼需要買的,現在倒也不急着離開了,店裡冷氣确實是夏日救星,我想多吹一會兒空調。
原來他并不會一直忽視掉路人目光的嗎...好吧,他沒有表現得太奇怪,真正可疑的那個反倒是我。
我站在原地,感受機器吹出的冷風,發絲飄動,大腦放空,視線卻不受控制地掃向那側的牆角。
兩道牆壁的交叉角處空蕩,沒什麼特别之處,在平時一點都不起眼。現在則成了控制回憶的開關,剛剛被堵住的畫面開始慢動作回放。
我倏地臉頰發熱,想用手掌扇扇風,東西卻占着騰不出手,好在醬料瓶身溫度比手心更低,能輸送來涼意。
可一旦意識到瓶子在幾分鐘前經過了誰手,那點微不足道的涼氣便瞬間煙消雲散,徹底感受不到了。
掌心熱量傳導,蛋黃醬咕叽一下滑落,糊了瓶子内壁黏糊糊一大坨。
我又在原地停留了幾秒,空調風不夠起效,依舊還是覺得不自在。
從今天起,尤其是現在,這家便利店實在不宜久留。
我深吸一口氣,在另外的展櫃裡拿了盒補鐵沖劑,然後大步沖向結賬台,想要腳底抹油地逃離這個地方。
将東西放在台子上,等着值班的店員逐一掃碼,我正要低頭去掏錢包,店員卻說了句讓我意想不到的話:“剛剛那位真選組的警察幫你付完了哦。”
我用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店員說了什麼,挎包的拉鍊都拉出了一半才想起停下,後知後覺地擡頭,不太自信:“全部?”
“全部。”
“全部?”
“兩瓶蛋黃醬,一瓶檸檬汽水,一盒維生素補劑。”幾件商品就在台上散着,店員指着挨個數了一遍,“他大緻複述了一遍你買的東西,完全一緻。”
警察先生怎麼回事,過目不忘嗎。
可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為了表達突然将人堵住的歉意?終于有人對蛋黃醬有共同愛好(存疑)的欣慰?
依舊還是讓我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我表情不解,正試圖思考更多的可能性,但視線忽地交彙,發現店員也在用同樣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我。
氣氛尴尬,大腦被動地停止了更細緻的思考,這家便利店可真不是個适合專心解決疑慮的好地方。
我和店員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都不知道該如何進行接下來的流程了。
“好吧,我知道了。便利店竟然還可以,嗯...耍這種帥嗎?”
甚至沒有掃碼的流程。甚至發生在正式确認商品數量和種類之前。甚至付完款後就潇灑地轉身離開了。
“當然不可以,我的工作也是很寶貴的,要是因此少算了錢被店長發現可就糟糕了。但剛剛那位是警察局的高官,他可以有這種特權。微不足道的小要求罷了,總歸是比故意找茬、惹麻煩強太多。”
店員和我聊起的那位客人身份是警察,可他具體擔心的部分卻顯得更像黒幫。或許是土方那副冷冰冰的模樣瞧着不算好相處吧。
我和店員的視線交錯在一起,然後又是無聲的沉默,都在等着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怎麼了嗎?”
“我需要打包。”
挎包裡已經裝了筆記本電腦和錢包,這些瓶瓶罐罐可沒地方放。
店員動作遲疑地推了推滑落的眼鏡,一邊回想,一邊查看收銀屏幕上的記錄,随後又和我面面相觑。
“對不起,他沒付手提袋的錢,可能是忘了...”
警察先生,越是不起眼的部分就越是關鍵啊。
“那請給我一個手提袋。”
“5日元。”
“好的,給你...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不不不,這邊才是,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