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家底殷實,家宅也很大。
出嫁之前,崔秀萱曾在柳府住過三個月,學習一些世家大族的體态禮儀,因此,她很快找到了柳姝姗的閨房。
她左右掃視一眼,推開了房門。
易水站在門口守候。
走進去,崔秀萱輕輕合上房門,并嚴謹地上好鎖。她回頭又去找窗棂,準備偷偷溜出去。
可她轉身,卻發現窗前赫然站着一個人,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
崔秀萱神色一變,立刻辨别對方的身份,心猛然一跳,單膝跪下,“門主。”
男人摘下了臉上的全黑面具,行至崔秀萱身前,輕笑道:“阿宣,你演得很認真。”
崔秀萱垂眸,擲地有聲:“阿宣必會竭盡全力,完成門主交代的任務。”
“就是。”男人輕咳一聲,“略顯浮誇了些。”
啊?
站在她身前的,正是生風門的門主韓顔。
十五年前,崔秀萱年僅六歲,在街頭當小乞丐。那年寒冬,她饑寒交迫,昏倒在地上,高燒不退。
是韓顔撿了她,帶回生風門,供她溫飽,還親自教導她為人處世的道理。
崔秀萱一直很感激她。
隻是。
這次與她聯絡的人竟是韓顔。他為何知道她與使者的密語?
崔秀萱頓感頭皮發麻,便聽見韓顔問道:“你與宗淩進展如何?”
崔秀萱頓了頓,這個進展是指接吻、圓房?
那一個也沒有,于是她沉默了。
韓顔皺眉:“阿宣?”
崔秀萱:“……抱了一下。”
韓顔頓了頓,道:“我就猜到,阿宣,勾/引男人不是你這樣的。”
崔秀萱不語,有冷汗從她的額角滑落而下。
她道:“我會努力的。”
韓顔神情已是十分冷肅,厲聲道:“主上的策劃迫在眉睫,絕不可以在你這一步出岔子,聽明白了嗎?”
主上,便是指當今聖上。
崔秀萱心頭一緊,嚴肅道:“是,我會盡快取得宗淩的信任。”
韓顔緩緩道:“信任不夠,要讓他愛上你。”
崔秀萱頓了頓,“是。”
韓顔嗯一聲,似是滿意了。詢問她的近況,崔秀萱一一回答。
韓顔若有所思:“你似乎很清閑。”
“……”崔秀萱心裡騰升一股不祥的預感,順勢問道:“今日為何是你來找我?”
韓顔笑了笑,開口道:“你潛伏在宗淩身側也有些時日了,現如今,主上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說罷,一枚袖珍卷軸劈頭砸來,崔秀萱臉色一變,迅速伸手接住。
她緩緩打開卷軸,上面顯示出一行字——盜取宗淩麾下玄甲軍軍營内的賬本。
下一刻,卷軸被火焰灼燒,轉瞬燒作灰塵,仿佛從未出現過。
崔秀萱神情凝重。賬本,是每一個組織裡不可或缺的東西,極容易被忽視,卻舉重若輕。
賬本記錄了組織内的金錢往來,而軍營内的賬本,則可以通過其銀票流水的多少、結構等,窺測出一個軍營的實力,甚至優勢以及弱點。
韓顔道:“玄甲軍内管理賬本的人叫做吳若爾,你認識嗎?”
崔秀萱關上了卷軸,“不認識。”
她怎麼可能認識?這些天,她除了宗淩,就隻見過老夫人一人而已。
她嘗試着說道:“門主,我如今在侯府根基尚淺,現在就開展行動,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韓顔皺了皺眉,語氣溫和,卻充滿了警告:“住口。從你進入生風門的第一刻起,我便教導你要忠誠,不可違逆主上的命令,阿宣,這話我不想再聽見第二遍。”
崔秀萱深深明白,他口中的忠誠,不僅僅隻是一句口号,還有埋藏在生風門每一個刺客體内的蠱毒。
受制于人,方為“忠誠”。同時也是對當年恩情的交換。
崔秀萱深吸一口氣,“是。”
韓顔沉默了好一會兒,本以為要走了,他卻突然開口道:“他對你好嗎?”
崔秀萱擡眸,“嗯?”了一聲。
韓顔神情複雜,似乎還要再說些什麼。
這時,房門外的過道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二人對視一眼,臉色均是一變。
韓顔神色冷凝,擡腿往窗邊走。他腳步一頓,用唇語道:“窗外有人,暫時走不了。”
而這時,門外那人飛快路過了房門口,沒有停留,自過道另一端消失不見了。
下一刻,另一道沉穩的腳步聲靠近這裡,男人冷漠而疏淡的嗓音在門外響起:“柳姝姗,開門。”
是宗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