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萱頓了頓,卻沒動筷子。
柳冉問道:“你怎麼不吃啊?”
身後的易水突然開口:“二姑娘,夫人對芋頭過敏。上回在侯府誤食,立馬吐掉了。”
一句話下來,正堂陷入詭異的安靜。
柳父面容緊繃,看向這裡。柳冉的眼底也閃過一絲慌亂。
喜歡吃芋頭的柳姝姗怎麼可能對芋頭過敏?
崔秀萱一動不動,卻立馬感覺到了宗淩冷冷審視的視線。
她掌心頓時冒出冷汗。
易水她瘋了?若是身份暴露,在座的諸位誰也别想好過!
崔秀萱緩緩拿起筷子,夾起芋頭吃了下去。
“誰說我對芋頭過敏?”她面無表情,嬌蠻地抱怨道,“那次芋頭沒熟,你也敢端上來給我?”
易水抿唇,沒再說話。
在宗淩的視線中,崔秀萱又硬着頭皮吃了一塊。
宗淩才移開視線,說道:“柳公一共就兩個女兒,一個嫁到了我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父道:“這是哪的話,我見姗兒氣色頗好,可見侯爺對她不錯。”
宗淩慢悠悠道:“聽聞我夫人自幼病弱,深入簡出,嫁過來卻發現截然不同,真是讓我驚喜啊。”
柳父臉色微變。
柳冉年紀小,是最撐不住的,面上雖不顯,雙腿卻已發軟,搖搖欲墜。
此時柳父道:“姗兒的病是老早就好了的,隻是性格沒什麼變化,不愛和外人說話,所以沒什麼人知道這件事,這些傳言太落後了。”
他頓了頓,又道:“姗兒自打那回馬球賽,就對侯爺很有好感。怎麼,這幾日是不是沖撞了王爺?”
宗淩垂眸,沒再說話。
約莫過了一刻鐘,崔秀萱用手帕擦了擦嘴,說道:“爹,我想去一趟娘的房間,帶點東西走,也好留個念想。”
應該是想到了亡妻,柳父歎氣:“行,你快去吧。”
崔秀萱福了福身,便往外走。易水低垂眼睫,跟在她身後。
行至無人之處,崔秀萱立馬把嚼碎的芋頭吐了出來,不斷的拍着胸口,喉嚨已然感到一陣瘙癢。
她不斷咽着口水,回頭就給易水響亮的一耳光,“啪!”
易水慘叫着跌倒在地,惡狠狠地看向她,似是還要頂嘴。
崔秀萱掏出一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頸處。
易水臉色驟變,癱軟在地上,嗓音哆哆嗦嗦:“别殺我,求求你,我錯了,我給你磕頭,求求你!”
崔秀萱面容冰冷,又将刀抵入一寸,一道血痕溢出。
這女人不能再留了。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夠了。”
崔秀萱猛然清醒過來,回過頭,發現是柳父。他緩緩走過來,厲聲道:“要鬧也别在這裡鬧!”
易水臉上都是淚水,不斷搖頭:“老爺,老爺救我啊,等姑娘出來,我還得伺候她呢!”
崔秀萱緩緩放下刀,蹙眉,擡腿踹易水一腳。
“啊!”易水頓時慘叫一聲,面容扭曲地倒在地上。
崔秀萱道:“滾!”
易水咬唇,慌慌張張離開。
待她的身影消失,崔秀萱轉身看向柳父,“柳大人,你找我何事?”
她在柳府待了三個月,柳歸帆對她向來冷淡,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太喜歡自己。
雖然他今日三番五次地幫助了她。
柳父緩緩道:“來見你的那個人走了嗎?”
崔秀萱點頭。
柳父問道:“你與侯爺相處的如何?”
“就是你看見的那樣。”崔秀萱道,“柳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柳父沉默片刻,幹澀地開口:“我能不能見見我的女兒?”
崔秀萱抿唇,朝他作輯:“恕難從命。”
微風吹起柳父花白的頭發,他眼眶濕潤,突然用力握住崔秀萱的肩膀,咬牙道:“你不能讓她死,否則我和你們拼命!”
崔秀萱瞳孔微縮,用力揮開他的手臂。
她習武,而柳歸帆不過是個文官,被她推搡的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柳父,防止他再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而柳父似乎緩緩冷靜了下來,從地上爬起來,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平靜道:“走吧,我們一起去夫人房裡,别讓宗淩懷疑。”
崔秀萱嗯了一聲。
她在柳母房中拿了一枚玉簪,揣進了懷裡。此時回門禮節已畢,一行人起身離開。
行至府門口,易水默默從角落裡跑出來,怯怯看着她。
現在突然把這個女使解決,太過可疑。崔秀萱心裡有了些成算,對她道:“走吧。”
易水低低嗯一聲。
崔秀萱擡腿上了馬車,掀開車簾,看見宗淩擡手支着額角,閉目養神。俊容冷硬,鼻梁硬挺,唇淺而薄冷。
她立刻想到門主交代給她的任務,便坐在宗淩身側,用手抱住男人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頭,嬌聲道:“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