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過茂密的樹林,一眼就瞧見崔秀萱站在大樹底下。她手持紅纓槍,吃力地揮舞手中的兵器。金色的陽光落在她雪白光潤的面容,額角粘着濕潤的發絲,臉頰白裡透紅,嬌豔妩媚。
明明是個柔弱無害的後宅婦人,手中握的那把威風凜凜的紅纓槍,這完全不該在一起的組合,此刻居然有一種莫名的和諧,他甚至從少女的眉眼中看出些許英氣。
宗淩揚眉,饒有興緻的模樣,眼眸不自覺随着她的動作移動。
突然,崔秀萱動作一停,紅纓猛然從手上掉下來,哐嘡一聲,她蹙眉,嬌滴滴地看向他:“侯爺,這個好沉啊,你快來幫我扛一下!”
“……”他剛才是瘋了?
宗淩冷嗤道:“拿都拿不起來,那别玩了。”
崔秀萱咬唇,糾結道:“可是,我很喜歡玩這個呢。”
宗淩冷嗤,意有所指道:“你是喜歡玩這個?”
崔秀萱垂眸思索片刻,可憐兮兮道:“那是……喜歡玩.你?”
宗淩身軀一震,瞳孔驟縮,僵站在原地。
許久,他才意識到自己聽見了什麼。
這女人怎麼敢這麼對他說話?
之前那些就算了,現在她是在挑釁他嗎?
這般愈發過分,今後都不知道能幹出什麼事來。他今日必須得讓她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
宗淩冷着臉,剛要張嘴。
“宗淩,你就教教她吧。”老夫人突然道,她彎腰揉了揉腰,“姝姗是個很有天賦的姑娘,我呢,年紀大了,昨日閃着腰咯。”
“……”宗淩抿了抿唇,走過去攙扶着老夫人,行至一旁的座椅,“你好好坐着。”
不等他轉身,身後就傳來少女嬌媚的聲音,似乎非常渴望得到他的關注,“侯爺,侯爺!”
宗淩轉身,他有一雙冷漠而昳麗的眼眸,美麗卻極具攻擊性,冰如寒潭,似乎不為任何人所動容。
崔秀萱不自覺屏住呼吸。
男人擡了擡下巴,面無表情道:“你舞一段給我瞧瞧。”
崔秀萱眼睛噌一下亮了,她頻頻點頭,按照老夫人教她的招式耍了一段。
不敢表現得太熟練,以免他懷疑;也不能表現得太笨拙,免得他嫌棄。這個過程格外糾結與忐忑。
待一切結束,她第一次因為耍了一段紅纓槍而氣喘籲籲。
這時,身後貼上來一個滾燙寬闊的胸懷。
“你的力道足夠,姿勢卻不太标準。”宗淩握住崔秀萱的手腕,他的手指修長,認真地給她擡高,嗓音依舊冷淡而疏離:“應該在這個位置。”
崔秀萱愣了愣,頓時滿臉羞紅:“好、好的。”
就這麼碰一下,臉紅成這樣,還說要玩他。
她想怎麼玩?
宗淩面露譏諷,腦海中卻無法控制地浮現一個不可描述的畫面。
“……”
男人神情僵硬,他在想什麼?
真是莫名其妙,他将腦子清空,又馬上後撤一步,胸膛離開女人的後背。
而崔秀萱猛然抓住他的手臂,又緊緊靠着他的胸口,小臉漲紅,假模假樣問:“侯爺,我的馬步紮得好不好啊?”
宗淩:“……”
見宗淩不說話,崔秀萱又锲而不舍道:“侯爺,你可不可以每天都來教我?”
宗淩頓了頓,緩緩開口道:“沒時間。”
崔秀萱想了想,語氣十分遺憾:“好吧,那我去軍營裡的練兵場,自己練。”
又來?宗淩臉色一變,松開她,“夠了。”
崔秀萱眨了眨眼,眼圈通紅地望着他,“侯爺,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而已……”
這時,老夫人開口道:“姝姗不過是想關心你,你至于這樣嗎?你就帶她過去,有誰敢忤逆你不成!”
宗淩臉色更沉,冷聲道:“祖母,你也陪着她胡鬧?軍營乃軍機重地,環境艱苦,軍規嚴酷。而她,不過是為一己私欲,我豈可縱容?”
老夫人臉色一變,哼一聲,轉身走了。
宗淩深吸一口氣。
他側目,恰好看見崔秀萱站在那裡,雙眸濕潤,唇也輕輕顫抖。手裡緊緊握着那把紅纓槍,細嫩的指尖被劃出紅腫的傷口,似乎滲出鮮血。
宗淩冷冷盯着那處,好一會兒,才轉身往外走去。
待男人走後,崔秀萱坐在椅子上歇息。
沒一會兒,秋池就跑進來,盯着她的手指,顫聲道:“夫人,你快放下手,我給你包紮一下傷口。”
崔秀萱有些驚訝,把手攤開,“你消息真靈通啊。”
對她來說,這根本不算是傷口,起碼要痛到沒有知覺才算吧,所以也沒有太在意。
秋池看她一眼,動了動唇,終究什麼也沒說。
思及宗淩離開時的神情,崔秀萱有些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過她本就不對這個方法抱有太大希望。
因為她起初,就打算光明正大地走進軍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