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瑤毫不退縮地回視過去,肅聲道:“顧爾爾在淩雲宗救死扶傷的時候,旁人說她殘害同門,她辯解的時候無人信她。現在就憑幾個話本子,幾個傳言,你們倒是深信不疑。”
“那也改變不了她入魔的事實,如果真是被冤枉,她大可以請願入水牢接受調查。”對面的人冷哼一聲。
朝瑤冷笑一聲,雙手抱在胸前,笑容帶着幾分嘲諷:“你知道淩雲宗的水牢是什麼地方嗎?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完好無損的出來。”
顧爾爾看着朝瑤不冷靜的樣子,感到有些吃驚。
在這個聽到顧爾爾的名字就唾棄的時代,還有人如此堅定地站在顧爾爾那邊。
她不禁托腮思索:“朝瑤怎麼會那麼相信顧爾爾?五百年前,朝瑤應該也沒出生啊。”
争吵的聲音越來越大。
顧爾爾生怕再繼續争論下去會引發不必要的麻煩,連忙站起身打圓場:“好啦,好啦,都過去五百年了。現在百姓安居樂業,咱們沒事也就清理清理一些小怪,不挺好的嘛。”
五百年前的真相,除了經曆過那些事情的人,誰也說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夜幕如墨,籠罩在整座城池。
行屍隻會在晚上出來,夜間是怨氣濃郁的時候,由于蒼銜山下的鎮子都受到淩雲宗的庇護,所以行屍們無法進來,隻能在鎮子外面遊走,襲擊夜晚來往的行人。
顧爾爾等人夜晚出鎮,清除葉榆鎮這一帶的行屍,聽鎮子裡的人說,這段時間裡出沒的行屍越來越多,也不知道為什麼。
葉榆鎮外的西側的森林中,有一處亂葬崗,全是無名屍體。
平日也沒有人會從那裡走,腐臭味甚濃,行屍大多是都是從那地方出來的。
鎮子外面的小道上,已經陸陸續續彙聚了搖搖晃晃的行屍,那些行屍周圍環繞着一團團黑色的怨氣,其中還夾雜着絲絲魔氣。
行屍的表皮腐爛不堪,幹癟的皮膚如同枯木,上面還挂着凝結成塊的黑紅色血迹。頭發裡滿是泥土和腐葉,一縷縷黏在一起,糊在它們毫無血色的臉上,眼睛處隻剩下兩個深深的黑洞。
它們的衣服破破爛爛,絲絲縷縷挂在身上。在夜風中無助地飄動,像是在訴說生前的悲慘遭遇。長長的指甲,尖銳而漆黑。每走一步,都有腐爛的肉末簌簌地掉落在地上。
鐘道雪是第一次見這些東西,看到這些令人作嘔的行屍,臉色瞬間煞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直接擺手,帶着哭腔說道:“我不去了,反正又用不到我!這些東西太惡心了!”
鐘道塵看到妹妹這副模樣,無奈歎了口氣叮囑道:“那你就回客棧,呆在房間裡别亂跑。”
鐘道雪将煉制的丹藥和幾方蒙面布遞給他們五人,神色還有些驚魂未定:“那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
對付行屍需要用淨化符來化解它們的怨氣。顧爾爾等人前往亂葬崗清理行屍,鐘道塵和樂風則負責清除城門附近的行屍。
剛踏入林子,那股腐臭味便撲面而來,讓人幾乎窒息,顧爾爾等人連忙将鐘道雪給的蒙面布帶上,布上沾染着一些草藥淡雅的清香。
亂葬崗中,陰氣沉沉,行屍密密麻麻。它們在黑暗中嘶吼着,聲音凄厲而詭異,有些正從腐屍堆裡爬出來,四肢扭曲,模樣可怖。
“行動吧。”朝瑤皺眉發話,不想耽誤一分一秒。
其餘幾人點點頭。
顧爾爾率先取出清心符,口中念念有詞,符咒散發出一道溫和的光,籠罩住衆人,抵禦行屍怨念的幹擾。
沈浔安則迅速布陣,雙手在空中飛速變化着法決,地面上立刻浮現出複雜的符文,散發着淡淡的藍光,将行屍困在陣法之中。
“朝瑤,看你的了。”沈浔安說道。
朝瑤點點頭,取出淨化符,朝着亂葬崗四周的樹幹奔去。
那些散落未進陣法行屍發現了朝瑤的動作,張牙舞爪地朝她沖去,朝瑤眼中寒光一閃,一個術法甩出,火焰瞬間将行屍吞噬,轉眼間便燒成了灰燼。
沈浔安控制着陣法喊道:“沒事吧,朝瑤。”
“沒事。”朝瑤簡潔地回應道,手上的動作絲毫未停。
“那就快點,速戰速決。我修為有限,陣法支撐不了多久。”沈浔安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朝瑤不再言語,加快了速度貼符,凡是靠近她的行屍必會化為灰燼。
行屍們似乎也學聰明了,不敢再輕易靠近朝瑤,而是将目标對準了沈浔安和顧爾爾。
“小心。”千鈞一發之際,鐘道塵及時趕來,他手中的劍寒光一閃,将兩人身後行屍的腦袋削下來,惡臭的血液濺在衣袖上,令他俊美的面容變得有些扭曲,“小爺的衣服!”
顧爾爾嘴角輕勾,安慰道:“沒事沒事,回去洗個澡就行了,反正你還帶了一套幹淨的門服不是嗎?”
鐘道塵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提劍默默斬殺那些沖上來的行屍洩憤。
亂葬崗不算太大,沒一會兒朝瑤就将符咒貼滿了四周。
幾人見狀,紛紛退至亂葬崗外。
朝瑤将靈力彙聚掌中,靈力凝聚成一個耀眼的光球球,她猛地将光球拍在一張淨化符上。
紅色的光芒以驚人的速度從這張符向四周傳遞,瞬間覆蓋了所有貼了符咒的樹幹,将亂葬崗嚴嚴實實地圍起來。紅光湧現,自上而下形成一道屏障。
被屏障籠罩住的行屍冒出縷縷青煙,凄厲的慘叫響徹樹林,渾濁的怨氣和黑氣被淨化符吸收的一幹二淨,待到這些行屍消散,那樹幹上的淨化符也随之湮滅。
“今天晚上算是清除完了,明天收拾收拾,該去下一個地方了。”鐘道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眼神疲憊又帶着一絲欣慰。
衆人仔細檢查了一下周圍,确認沒有漏網之魚後,朝着城門走去。
月色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剛靠近城門,一陣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與行屍身上的腐臭之氣截然不同,帶着濃烈的魔氣。
“小心,有魔修!”沈浔安瞬間警覺,周身靈力流轉。
鐘道塵眼眸驟縮,在沈浔安話音未落之際,手中長劍出鞘,月光灑在劍刃上,折射出淩冽寒光。
隻見一道黑影從暗處閃現,月光下,魔秀的面龐隐匿在兜帽的陰影裡,看不清神色,唯有一雙紅眸盡現。
一隻烏鴉靜靜伫立在他的肩頭,羽毛黑得發亮,時不時發出幾聲沙啞的啼叫,讓人毛骨悚然。
他身着黑色長袍,衣袂在夜風中獵獵作響,周身散發着強大的氣場,一看便知不是泛泛之輩。
“哼,幾個小修士,也敢在這亂葬崗附近晃悠。”魔修輕蔑地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
回應他的是鐘道塵的驟然迸發的淩厲劍氣:“魔頭,看劍!”
隻見他猛地揮劍,一道劍氣裹挾破風之勢沖向魔修,空氣被劍氣撕裂,發出尖銳的呼嘯。
魔修神色一凜,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劍氣擦着衣角落空,狠狠砍進旁邊一棵大樹之中,大樹轟然倒地,濺起大片塵土。
鐘道塵見狀,腳尖輕點地面,如鬼魅般欺身而上。
長劍打在屏障上,爆發出一連串“铛铛铛”的巨響,火花四濺,強烈的沖擊讓周圍的空氣都有所波動。
魔修一個結印,鐘道塵隻覺得一股巨力從劍上傳來,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被彈飛出去,雙腳在地面上劃出兩道深深地溝壑,向後滑行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道塵,你沒事吧。”沈浔安跑向鐘道塵,将他扶起。
“沒事,這個魔修實力很強,要小心。”鐘道塵站起來,眼睛直直地看向站在樹上的鬼修。
陰沉沉的天空中,濃厚的烏雲如墨般翻湧。僅有那輪被烏雲半掩的月亮,掙紮着從雲層縫隙中透出幾縷暗淡的光。
衆人僵持對持。
一陣尖銳的鴉啼劃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