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我......我是......”
黃氏張了張口,卻突然間語塞。
她想到,在場的每個老友都比她更善于言辭,但此刻卻都悶悶不樂地伫立在一旁,想必渾身的解數也已經使盡了。
沉思良久後,她自覺走到一邊與那些人站成一排,幾人的目光同時在空中交彙,繼而又都集中在沈清筠身上。
刹那間,沈清筠那原本緊閉着的雙眼猛地張開了。
衆人見狀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心髒噗通噗通,其中一人站立不穩,跌倒,一帶二,二帶三,一個個都向後傾倒。
“啊——”
她們不敢有一句怨言,急忙手拉手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站着,仍舊不說一句話。
打算開口的黃氏,那如滔滔江水的說辭頓時卡在喉嚨裡,憋得難受,偷偷看一眼沈清筠又低下頭去。
沈清筠眼眸微咪,如蔥根般的手指在半空中點點,該來的竟然一個不落全都到齊了。
其實說起來,剛才她也沒做什麼特别的事情……無非就是讓那些前來求和的人先暫時閉上嘴巴,不要說話而已,不料成效還不錯。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她可謂春風得意,這些個趨炎附勢的家夥又怎敢對她有半句怨言?
她慵懶地擡眸,目光從在場每個人的臉上掃過之後,這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諸位此番前來找我所為何事呀?掌管府内事務大權之人是大嫂,若真遇上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你們理應去找她商量才對,怎麼反倒跑到我這兒來了呢?”
說完這話,沈清筠将手收回,用一隻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則随意地擺弄起頭發來,整個人顯得既懶散又随性,絲毫沒有半點兒大家閨秀應有的端莊和禮數。
“這......”
她們一一失語,啞口無言,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無需多言,你們隻需将原本屬于我的那部分全部交還于我即可。”
她一臉淡漠地掃視着在場的每個人,這些人皆是府邸中的老人了,各自的子侄也都在府内任職做事。即便是大嫂,也不能說處置就将她們處置了。
既然她們已經選擇服軟示弱,那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當真如此?!”
衆人不禁喜出望外,萬萬沒有料到沈清筠竟然如此通情達理、好說話。
然而轉瞬間又暗自思忖道:此人向來膽小怯懦,就算做了太子妃也不會拿她們怎麼樣。
這些人的喜怒哀樂全都清晰地呈現在他們的面龐之上,沈清筠又怎會看不出來?
她可不是愚鈍之輩,心裡跟明鏡似的。
“你們隻需要把屬于我的那一部分親手交給其他的兄弟姐妹們就行。至于你們私吞了多少,我也就不去計較了,但要是還敢虧欠更多,恐怕到時候大嫂那裡就不好交代了。”
沈清筠的語氣平靜如水,卻帶着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威嚴。
聽到這話,她們的臉色瞬間變得僵硬起來,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暗自思忖:這個女人果真不簡單!
“好好好!我們知道了!”
她們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并迅速彎下腰來,連連點頭。
話音未落,她們就像一陣疾風一樣急匆匆地離開了。
來時腳步匆匆,走時也同樣行色匆忙。仿佛隻要再多停留一會兒,沈清筠就會把她們生吞活剝似的。
站在一旁的小桃見狀,不由得撅起嘴來,滿臉不屑地嘟囔着:“這些人真是一副令人惡心的市儈嘴臉。”
說罷,她伸手扶住榻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将其扶起。
沈清筠勾起唇角,輕輕拍了拍小桃的手,安慰道:“不必與她們計較。”
下一刻,她看向窗外,白蘭已經盛開五次。
她穿進這本書中的世界也已經整整五年了。
沈清筠本是大雍王朝定國公嫡女,新婚前翻閱一下嬷嬷送來的“房中術”話本。
她起了興緻,婚後的半月也在看,原因無他,無非是這女主與她同名。
熬夜将近一月,以便猝死,入了話本中,巧得很,這書中女主也叫沈清筠,偏是個不受寵的庶女,不過書中角色較為單薄,關于她不受寵的過去是一筆帶過。
對于書中“沈清筠”的童年,隻一個“頗為凄苦”而已。
而她卻是切身體會到了,數不清的黑心下人,一衆弟弟妹妹,都是書裡未曾見過的。
或許是因為她來了,造成些許變化,不過大方向倒是沒變。
府裡獨寵嫡女不變,旁人莫名其妙的鄙視、看不起,都是作者所為而已。
沈清筠曾經動過輕生的念頭,她天真地認為隻要結束自己的生命或許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可惜事實沒能如她所願,她跳入荷花池不僅僅叫府内之人瞧見,而且也讓入府賓客得見,壞了自己的名聲。
沈清筠從此遭受阖府衆人的冷遇與疏遠。身患重病的母親也因為這件事被氣得撒手人寰。
那時,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深深的絕望。一個鮮活的生命,就在她眼前咽了氣。
然而,書中真正的危局,尚未到來……
她回過神來,默默地垂下眼眸,挺直身軀站好,招手示意小桃過來幫她穿上衣裳。
小桃精心挑選了一件衣服。
輕薄的琉璃色紗裙貼緊肌膚,一絲冰涼的感覺在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