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馨竹将那冷若琳帶下去之後,主仆幾人才得說些貼心話。
馨竹進門時順便沏了一壺茶,取了一杯藍色蓮花式樣的杯子倒入茶水,緩緩走到桌邊。
“這位表姑娘難道不可信嗎?我瞅她挺讨人喜歡的啊,而且以前和咱們姑娘的關系也是非常好的。”
沈清筠接過杯子淺抿了一口,放到一邊,手指輕輕撫摸着畫卷,繼而悠然自得地起身在二人面前踱着步,嘴角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個嘛,其實我也說不準。隻是她突然對我這般殷勤,恐怕是有所企圖吧。不過沒關系,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自然會應對自如的。現在我身上肩負着重任,大嫂的事情我絕不會坐視不管。”
右側的小桃滿臉好奇地開口:
“姑娘,您究竟打算如何應對此事呢?事關重大,大爺納的那幾位可都不是好相與的。”
一想到自家姑娘要和那幾個牛鬼蛇神鬥,她就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沈清筠瞥了她一眼,雙手背于身後,冷靜地說道:“再艱難的日子也過來了,對了,那幾個書生現在情況如何呢?”
小桃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這......這個嘛......姑娘,大爺他把事情處理得非常幹淨利落。那個人......那個人已經被關進監獄裡了,所以我們是無法再見到他了。”
聽到這個回答,沈清筠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額頭上的青筋也開始若隐若現。
她隻覺得自己的腦袋昏沉無比,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身上一般。
“入獄?看來他真的要大嫂死,不成,這不行,看來這條路行不通了,我們不能在這幾個妾室身上着手了,老太太最看重什麼?”
沈清筠撫摸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馨竹急忙攙着她:
“當然是威甯伯府的臉面了!”
“寵妾滅妻,可算極大的醜聞了。可是光這樣還不夠,沒有動及根本。”
她的手指微微勾起,靠着太陽穴,想思考出一個良策出來。
“姑娘,你這樣做會傷害到你自己。”小桃焦急地說道。
她實在不忍心看到沈清筠因為幫助别人而陷入困境。
大奶奶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但在幫助他人的同時,也要能保全自身才是。
沈清筠目前的處境雖然比以前稍好一些,但沈府上下,要想拿捏她仍然并非難事。
沈清筠輕輕拍了拍小桃的手臂,安慰她道:“我又怎麼會甘心任人擺布呢?我沈清筠從不認命,也從未有人能真正左右我的命運。大嫂子我是一定要護着的。”
眼眸深處湧起一抹暗色,如波濤洶湧般澎湃。
小桃有些擔憂地問道:“小姐,那我們是否需要告知大奶奶一聲呢?畢竟這事關重大……”
沈清筠道:“不必了!此刻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們立刻去辦理。”目光掃過二人,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兩人對視一眼後,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姑娘請盡管吩咐便是!”
沈清筠走到桌邊,取了畫筆,心平氣和地說着:“威甯伯府的面子,一向是不容有失的,老太太比父親還好面子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糊塗事,搞不好,大哥所行之事是他們應允的,嫂子出身并不高,娘家在洛河州,若我所料不錯,他們的目的在于謀奪羅家的錢财,你們近日仔細着點,注意大爺的動向。”
小桃道:
“隻是小桃不明白,咱們威甯伯府何至于貪圖羅家的錢财呢?這……沒必要,還會讓大爺損失名聲。”
她撓撓頭,十分不解。
沈清筠就自己的毛筆,敲打她一下。
“笨蛋丫頭,羅家破敗,必定要倚靠侯府方能東山再起,你想一下沈煜的性子不就明白了?如今羅家今非昔比,與其扶持一個破敗商戶,不如物盡其用,他們想借此機會狠敲羅家一筆,羅家無男兒,一向看中嫂子。”
小桃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啊!我……我一定注意大爺的動向。”
沈清筠交代清楚之後,她緩緩移步到書桌邊。
她輕輕地解開綁着畫卷的細繩,然後将畫卷慢慢地鋪展開來。
眼睛緊緊地盯着畫卷上那個裸露的軀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另外兩人見狀,悄悄地湊了過來。
“姑娘吩咐的事情我們自當盡力而為,隻是……這畫中的美男子究竟是何人呢?難道姑娘不再信任我們兩個了嗎?”馨竹笑眯眯地說道。
沈清筠一聽,臉色微變,立刻伸手将畫卷合上。
“沒什麼事,他不過是我偶然遇到的一個人罷了,并不重要。”
她的聲音平靜如水,但拿着畫卷的手卻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些。
沈清筠也想知道這人是誰,她向來是知恩圖報的性子,那人一個名字也不曾留下。
那日來府中的貴客有不少,她事後派人問過管家,可又不敢問得深了,畢竟事關她的名譽。
一無所獲。
小桃見苦求無果,也便不再強求了。
“那好吧,既然姑娘心意已決,我們兩個就先去辦理姑娘吩咐的事情吧。希望姑娘能夠早日想開,保重身體才好。姑娘好生休息就是,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吧。”
說完,兩人便轉身離開了筠軒。一路上,馨竹的心情都十分沉重,她始終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終于,她開口問道:
“小桃,要不要再勸勸我們姑娘?總是這樣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裡,我怕有一天會出大事的。”
馨竹的心一直噗通噗通跳個不停,她實在是擔心自家姑娘的狀況。
小桃卻隻是搖了搖頭,說道:“肯定是不行的,我們姑娘是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我們說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無論如何,姑娘怎麼走,我就怎麼走。隻要能陪在姑娘身邊,我就滿足了。”
聽到她這麼說,馨竹也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正要開口接着說時,迎面就撞上了黃氏。
隻見黃氏已經換上了主子穿的绫羅綢緞,再加上上等的胭脂修飾,這半百的容貌竟然也年輕了好幾歲。
“喲!你們兩個不在三姑娘跟前伺候着,瞎跑什麼呢?”
黃氏挺着個大肚子,大搖大擺地走到兩人面前,盛氣淩人地質問着。
然而,馨竹卻毫不怯場,她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見過黃姨娘,我們啊,是因為姑娘嘴饞,點的菜太多了,一個人拿不了,再加上院裡來了冷姑娘,所以我們兩個人才跑腿兒幫忙的。本來之前隻要找姨娘您就可以搞定了,可如今姨娘您富貴了,怕是已經忘記了去路吧。您看,那邊就是去廚房的路呀。”說完,馨竹還大膽地拽着黃氏的手指向廚房的方向。
黃氏的身體忍不住發抖,一直顫栗不止。
馨竹覺得好生奇怪,便又湊近了些,手背無意觸碰到她的肚皮,軟綿綿的,懷孕之人的肚子哪能是軟綿綿的?
不過她面上還是假裝不在意。
這時黃氏卻是發了力氣,将她一把推到。
“該死的賤蹄子,我現在是你可以随便碰的嗎?把我麟兒吓到,非要你好看。,我們走!”
黃氏挺着肚子走了。
小桃急忙将馨竹扶起來。
“你沒事兒吧,這人,小人得勢,惹她作甚?”
一邊說一邊拍着馨竹身上的灰塵。
“好了,好了我沒事,我們還是做做樣子去廚房吧,我們姑娘可不止一個敵人。”
說着她擁着人往廚房的方向過去,期間趁無人之際,附耳過去,道:
“那肚子是假的!”
“什麼!這,怎麼可能!”小桃說道。
“真的,我摸的,很軟,等會兒一定告訴姑娘。”
二人快速抵達廚房,沒人再跟她們為難,前幾年真是要一碗粥都要腆着臉,如今勢利眼的一方終于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