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予路過謝薇時,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謝薇看見他的眼神,隻是對他笑笑,微微點頭。
季時予見狀不再說什麼,跟在江肆後面走到了陣眼那兒。
嵌陣的陣眼是院子的一座石燈幢,它在那裡普普通通,上面落滿了枯葉,要不是季時予在這裡,估計沒人發現這麼平常的石燈竟然就是陣眼。
江肆一掌風打過去,那石幢沒有任何反應,上面的落葉倒是被吹落下來了。
“牧乘歸 ,你來!”
牧乘歸氣運丹田,向着石幢揮出一掌,還是沒有反應,上面連一道痕迹都不曾留下,牧乘歸又試着往不同角度打出去擊掌,還是沒有半點效果,他看向江肆,搖了搖頭。
緊接着牧乘歸,李冠雲也用扇子使出全力攻擊,石幢紋絲不動,甚至他們李家師弟妹們聯合攻擊了幾次,然而石幢還是那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
看來不能用蠻力。
他平時最會的就是解鎖各種結界,破開各式的禁止,不相信這個他會破解不了,他要好好想一想。
江肆繞着石燈看了幾圈,突然靈光一閃,取出引火符,引燃後朝着石燈裡面而去,引火符點燃了裡面的燈燭。
忘記它是陣眼,忽視它的禁制,它不就還是一座石燈嘛。
随着他點燃燈燭的動作,從這座石燈開始,沿途所有的石燈都自動燃了起來,從前院到後院,一座座,一盞盞,整個宅子一瞬間燈火通明。
“就這麼簡單?這樣就好了?”李夢魚還有師弟們都覺得不可思議,頗有些質疑。
江肆雖然點了燈燭,但是陣法是不是這樣就會被破掉他也不清楚,隻能看向季時予。
季時予承受着大家的目光,硬着頭皮說道:“目前看是這樣的,石幢上的禁制應該是裡面的燈燭的掩護,兩者互為陣眼,要麼破壞掉石幢,要麼點燃燈燭。”
李夢魚還是不敢相信:“人們的第一反應肯定是破壞石幢,反而忽視裡面的燈燭,原來是這樣?”
江肆卻看着季時予,看着他的猶疑:“時予,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沒有告訴我,不要騙我,我可是你師兄。”
季時予低下頭,幾次呼吸之後,擡頭看向江肆:“那燈燭,是前輩骨血做的。”
“什麼?!”衆人低呼。
“是的,我一直覺得陣眼哪裡不對,能如此精準地鉗制一個人的陣法,不可能沒有那個人的靈魄,更不能輕易讓我們破解陣眼,師兄點燭後,我一瞬間明白了,可是前輩她不讓我說出來。”
“那石幢和燈燭是一體的陣眼,下禁制的人一定知道我們毀不掉石幢,隻能點燃燈燭,那個人不是故意漏了破綻,他是胸有成竹,是我自作聰明了。”江肆連忙想去滅那根燈燭,卻來不及了,燭火明明滅滅,卻怎麼也熄不了。
解救她的唯一辦法竟然是然讓她魂飛魄散。
真是好歹毒的算計。
“燈燭全部燃盡會怎麼樣?”
“會······”
“陣法會解,我也會灰飛煙滅,魂飛魄散。”謝微從後面慢慢走到他們面前,替季時予回答了這個問題。
“我說過的,我一天都不想在這裡呆着了,是魂飛魄散還是羽化消解,又有什麼關系呢?我隻想離開。”
江肆看着她,問道:“前輩,您還有什麼遺願嗎?晚輩一定做到。”
謝薇看他一副鄭重其事地樣子,開解道:“這不是你的過失,你不要放在心上,再說這也是我的解脫,我很開心在我最後的晚上遇見的是你們,千萬不要因為我而自責。”
“或許,你們會覺得我很沒用吧,明明應該是個強大的修士,卻為情所困,終情所累,最後落得個這樣的下場”謝薇緩緩說道。
“不是的,前輩”李夢魚義正言辭地說道,“您選擇相信那個人,選擇和他相伴一生,不是您的錯的,您沒有傷害任何人,誰說修士就必須強大,就不能愛上凡人了!明明是那個人,那個人他不擇手段傷害了您,是他的錯,我們一定找到他,将他千刀萬剮為您報仇!”
謝薇聽着她的話,笑了笑:“我沒有傷害任何人嗎?有一個人我是傷害了的。”說着看向江肆
“‘春樹暮雲今猶在,世間薔薇難留香’我早該聽她的話的,如果你見到她,幫我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她想說的還有很多,可是來不及了,她想:如果能重來,我還是想做她的妹妹,讓她再拎着我的耳朵訓我,可惜沒有機會了,明天之後,世上已無我。
“還有,不需要替我報仇,”她看向李夢魚,“希望你們以我為誡,千萬不要沉溺于感情,但是,也不要害怕去觸碰感情。你們還年輕,既然活着,自然要活得自在些。”
話音剛落,燈燭燃盡,謝薇已經沒有辦法了維持自己了,随着最後一星火苗的熄滅,伴随着她最後一句話:“走吧,孩子們。”
燭火全熄滅了,宅子又陷入了黑暗,黑暗盡頭似一線天光,天快亮了。
新花枯樹,須待交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