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擠進去查看,薛芙清隻得招呼李百文去探探實情。
一女子面容憔悴地跪在剽局門前。
她身上的衣物幾處破裂又沾滿泥沙,看着分外狼狽。
皮膚不似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般白皙滑嫩,手也粗糙生了老繭,一看便知是常做活的。
此女名喚越凡音,家中也是做的走剽生意。
但來此的路上突遇山洪,除卻她與母親僥幸存活,其他人都被埋于洪流之下。
母親身受重傷又心受打擊,好不容易趕來城裡卻生了大病。
越凡音花光所剩無幾的積蓄也無力回天。
她母親還是脆弱地合上了眼。
連喪葬的銀子都沒了,她隻得到剽局賣身葬母。
但剽局怎會答應。
門口,下巴圍了一圈濃密絡腮胡子的壯漢一臉為難。
“姑娘,我們不收女子。”
“我從小跟着家裡走南闖北,學過拳法,劍法也精通,雖是女子但力氣尚可,絕——”
走投無路的越凡音焦急地挪着膝蓋蹭向前,神色哀求。
她一股腦地說着,還起身想證明自己。
但對面隻是搖頭歎氣。
“可你是女子。”
一句話就堵住了她的千言萬語。
越凡音從小就聽着父親說這世道對女人并不公平。
但當時,四處遊曆灑脫肆意的她從未在意。
所以如今這刀子猛地插上心頭,痛得格外刻骨銘心。
可她無能為力。
垂下眼眸,她欲蓋彌彰地撲閃睫毛,不願淚水落下,神色戚哀。
“……拿着這錢去将你母親好生安葬了吧,走吧。”
壯漢不忍,最終還是遞上些碎銀子。
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身體依然僵直,但内心有絲絲暖意流淌。
越凡音顫抖地接過,重重磕了個響頭後,她抱拳答謝。
眼因水汽變得有些朦胧,但滿含的感激還是刺破霧氣顯現出來。
“多謝,為您添麻煩了。”
她聲音沙啞地說道,然後,轉身。
人群自覺讓出一條道,等她走遠了止不住歎息。
聽回來的李百文說了這事後,薛芙清怕那姑娘想不開,便提議跟上去。
李百文也正有此意。
但,雖如今顔色憔悴,越凡音該有的警惕仍絲毫不少。
察覺身後有人,懷疑是來強銀子的,她沉下臉,暗自捏緊拳頭。
越凡音其實想過随母親而去。
但不說銀子不夠兩人安葬,就說如此輕易地放棄生命,她也覺得有愧泉下父母,更有愧自己。
如今是碰了壁,但她不相信如此廣袤的土地上會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所以她打算将家人喪事辦好後就整頓整頓,重新出發。
不過,首先,她要解決跟在身後的那家夥……
越凡音微低首,瞥眼,借着餘光觀察後面的動靜。
等拐到巷子的一處轉角,她停下,扶牆靜候時機。
馬車駛不進去,李百文便跳了下來,同薛芙清說了一聲後隻身走去。
誰料才拐彎,當頭就迎來一拳。
硬的像鐵的拳頭撞上鼻梁,他頓時感覺腦袋嗡嗡響。
頭暈目眩,李百文直接仰頭倒在了地上。
鼻子流出的血滴落衣衫,暈開污漬。
本想在狠狠踹上一腳的越凡音見來人隻是個文弱家夥,有些意外,收了力。
但沒放下警惕,她皺眉,沉聲質問。
“你是誰?一路跟着我有什麼目的!”
沒想到對面姑娘人看着高挑勁瘦,力氣還真不小,李百文吃痛地輕揉鼻梁,龇牙咧嘴說不出話來。
“我們沒有惡意的。”
聽見動靜的薛芙清連忙走出車廂。
她上前将李百文扶起,對着滿臉懷疑的越凡音溫聲解釋道。
“方才我們本想去剽局雇人同行,見你遇到了困,怕出什麼意外便想着來看看。”
“擅自跟上确實是我們不對,姑娘見諒。”
說着薛芙清行禮,李百文也連跟着一起。
望那婦人面色友善,越凡音便微松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