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歡奮力坐直了,“那你問吧。”
公孫月昭:“你與蕭楚卿,如今到哪一步了?”
蘇意歡翻了翻眼皮,“我,與蕭楚卿?”
公孫月昭:“對。”
蘇意歡想了想,腦中無數畫面閃過,她一時覺得很難形容,幹脆垂下頭,歎氣,簡單總結一句,
“很累的一步。”
然後她緊接着又道,“我回答完了,你可以出去了吧。”
公孫月昭還絞盡腦汁地思索夫妻之間,很累的一步到底能是哪一步,就被等得再也不耐煩,從地上搖搖晃晃起身的蘇意歡給推了出去。
公孫月昭自己想不出答案,轉過身想抓住蘇意歡問,“诶,很累……”
——“啪!”
公孫月昭的臉差點沒被蘇意歡這一下關門的動作拍到,她緊閉上眼睛,眼見氣性要發作,想推開門再去罵蘇意歡幾句不守規矩,成何體統,卻發現這門居然被那醉鬼從裡鎖上了。
公孫月昭擡起手猛拍幾下門,“蘇意歡,你給本公主把門打開,将話說清楚說明白了!”
蘇意歡的話音弱弱從門縫裡飄出來,“好走。”
“晚安。”
“我睡下啦,公主你也早些歇息吧。”
“真是個……傻子。”公孫月昭高聲的話音,竟然在聽到後頭時,不自覺放輕了下來,像是下意識怕打擾到蘇意歡睡覺。
發現自己居然這般聽蘇意歡的話,公孫月昭胸腔鼓了鼓,滿身的氣橫沖直撞亂竄幾下,竟是快消得差不多了,她一跺腳,一甩衣袍轉過身,雙手叉在身前,
“綠葙,你說那蘇意歡說的,很累的那一步,到底是哪一步?”
綠葙想了想,回答,“依奴婢看,夫妻之間,能做的事情不過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相親相愛,蜜裡調油。”
她說完自己也覺得疑惑,“可這幾件事沒得什麼好累的啊。”
公孫月昭也點了點頭,“是啊,這有什麼可累的……”
“綠葙你看過的話本子多,你再給我好好想想。”
綠葙眼珠子一轉,腦中無端擠入話本裡頭,那些新婚過後,新娘下床走路總覺得腰酸背痛腿酸的描述,竟是臉紅了起來,“公主……奴婢好像想到了。”
公孫月昭滿臉期待,“什麼?”
綠葙咽了口唾沫,“這……怕不是周公之禮吧。”
……
蘇意歡快要睡死過去前,又聽得門口一道極重的拍門聲,擾得她煩躁地皺了皺眉。
她轉身捂住耳朵,誰知外頭竟是又響起了叫罵聲。
什麼“狗男女的”,“沒心肝的”,“娶了人回家不碰裝深情,轉頭又跟别人好上的”,“一顆心恨不得掰開成五六七八瓣來花,真夠不要臉的”。
真是叫她睡覺都不安生。
她懶懶地翻了個身,無端又想到了最近跟這乒鈴乓啷煩擾得她,讓她覺得很累的人。
——蕭楚卿。
但凡這麼一位冷若冰霜的人出現在蘇意歡眼前,她便覺着自己的心緊張地提起來了,要她小心提防他做的每一個動作。
不能看他笑了,便覺着他是友好了。
不能看他給她送東西了,便覺着是賞賜了。
她得好生思索每一個可能由此展開的殺局。
專殺她蘇意歡的局。
這是蘇意歡身經百戰得來的經驗教訓。
若是換做旁人,蘇意歡隻管翻臉不認人,指着鼻子大罵一通。
可蕭楚卿不行啊。
若是她真惹惱了他。
他真是有叫她的小命轉眼間灰飛煙滅的本事。
雖然于蕭楚卿來說,蘇意歡可能還比不過他一件心愛的玉佩。
可對于蘇意歡自己來說,她自己的小命可寶貴着呢。
所以在提防蕭楚卿,又讨好他,還不讓能讓他看出自己太過害怕他之間拿捏好分寸,簡直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累的關系了。
蘇意歡頗為心酸地歎了口氣,揉揉眼睛,撈來旁邊一根木柴,抱着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