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妍君點了點刻有龍鳳呈祥圖紋的木質請柬,“嫂嫂,這是今年春日宴的請柬。”
蘇意歡拿起來,打開那木牌,裡頭規整擺放一張沾了金箔的紅紙,上頭的簪花小楷十分隽秀。
雖然紀雲岚寫得一手好字,但或許是受了蘇淩的影響,蘇意歡的字寫得跟狗爬似的,苦練了許久,才勉強算得端正。
平素蘇意歡就十分欣賞字寫得好的人,如今這請柬上的字,真是叫她怎麼看都看不夠,指尖輕碰幾下執筆人寫下的她的名字,才仔細看了看請柬上的内容。
說來春日宴,一貫是嶽甯有頭有臉的貴女才能參加的宴會。
同那些文人雅客逢着春日晴朗,柳絮紛飛的時候,同聚一起,做些曲水流觞的遊戲一般的宴會沒什麼區别。
春日宴并不是一直都有的,隻是五年前,月昭公主為了鼓勵女子們走出宅院,也為了打破偏見,叫大家莫要忘了早在公孫權登基之時,便設下的允準女子經商的條例,這才設下的,專屬于女子們的春日宴會。
一時間,春日宴在嶽甯風靡起來,有公孫月昭做先例,許多整日忙于家中事務的女子,換上了得體的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拉着二三好友去踏青尋春。
有文采的便作兩三句詩,有身段的便迎着春光在暖陽下起舞,有繡功的便提了籃子裝了針線,來将這好光景繡成繡品。
漸漸的,民間甚至還發展出春日集來。
一些女子們會趁着這個時機,将自己繡的繡品,或是親手做的點心甜品拿出來賣。
但這樣的盛況,也就每年春日宴的時候可見,平日裡,大多數女子們還是拘在家裡院子裡,若要邁出門去做生意,總會遇見阻攔。
蘇意歡曾同紀雲岚一起去逛過民間的春日宴,但這宮中的請柬……她還是第一次見。
平日她見得的春日宴,便是其樂融融的盛會,幾次拉着紀雲岚,總要玩到快要散集了才肯離開。
照她的性子,收到了整個大甯最高規格的春日宴的請柬,該是樂得想去見一見的,可今時今日,她卻忐忑不安,心生退意。
若是她赴約前往春日宴,可是免不了要同公孫月昭碰面的,而那處人多,你一嘴她一語的閑話,怕是要像發瘋的蜂群一樣,往蘇意歡耳朵裡鑽。
先前在街上聽得的婆子們的碎嘴話語沖入腦海……
蘇意歡松開咬緊的唇,想要問她能不能拒了請柬,卻發現蕭妍君也是有些擔憂地看向她,“嫂嫂,你可知從前協助月昭公主舉辦春日宴的人是誰?”
蘇意歡算不得什麼貴女,攀不上這樣的宴會,自是也不曉得這其中的關系,“是誰?”
蕭妍君道:“是庭蘭嫂嫂。”
“庭蘭嫂嫂與月昭公主,是手帕交的情義。月昭公主平素擅騎射好打馬球,次次比賽都能拔得頭籌,可庭蘭嫂嫂身子弱,好詩文。于是每年的春日宴,為着遷就庭蘭嫂嫂,月昭公主從不設馬球此類的活動,都是些大家聚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遊戲。”
“但今年,庭蘭嫂嫂不在了……所以今年春日宴的活動,與往年全然不同了,隻剩了馬球比試這一項。”
蕭妍君身子朝蘇意歡這邊傾斜,“所以我今日前來,隻是想問嫂嫂一句,嫂嫂可願前往?”
“若是嫂嫂不願,我替嫂嫂推了,自去赴宴便是。”
蘇意歡雖然恨不得趕緊就說她不去了,但是想到什麼,她還是問了一句,“我若是不去,會否失禮,叫妍君你在宴上難以應付?”
蕭妍君有些不好多說的樣子。
“沒事,妍君。先前我不是說了嗎,你不用太過拘束,在我這沒什麼講究,你有什麼直說便是。”
蕭妍君糾結了一會,才道:“自然是會的。”
“月昭公主本就對哥哥沒有保護好庭蘭嫂嫂這件事,心有怨怼,先前我沒少在她那受脾氣。而在月昭公主眼裡,嫂嫂你如今又是替了庭蘭嫂嫂的位置的人,到時候去了,自是免不得要遭白眼吃臉色的。總之咱們府上隻要去了人,定是逃不過這一劫,但若是不去,又難免落人口舌,說咱們是鼠輩。若是去了,嫂嫂你遭受的,定是要比我更多……”
“我念着總不能叫你去當箭靶使的道理,這才來多問意歡嫂嫂,你肯不肯前往。”
蘇意歡思索着蕭妍君的話,還在做抉擇,蕭妍君拿不準蘇意歡的心意,心中驚懼實在藏不住,失态地拽了拽衣袖,垂下頭來,說,
“不瞞嫂嫂,馬球從前我是學過的,但是并不擅長,若是平素那種春日宴還好,我自有文采作詩叫她們閉嘴,隻是今年換成了馬球啊……我從前從馬上摔下來好幾次,還有一次,騎了匹瘋馬,那馬将我摔下來,我差點沒被它的蹄子給踩死,還是哥哥來救了我一命……雖然現在騎馬是可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