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朝臣也有自己心中的衡量,在這一階段他們不需要一個勇武的皇帝,他們需要一個勢力單薄的賢者來完成這一階段——一個統治過渡期,安穩地将漢初的國家機器往平順的方向推進。
連劉恒入宮都是連夜,可見事情之緊迫秘密。】
【武庫執吾人:我還發現一特有意思的事兒。漢代劉氏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家族,到文帝這還是有很濃重的庶民色彩。
高祖稱帝之後也是衣錦還鄉大宴故舊,文帝即位後,下令“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酺五日”,賜平民整頭牛和美酒,并放開禁令,允許聚衆歡宴,以表慶賀。
很歡樂的感覺,顯得特别有人味兒。】
【昆明池的魚:時間很快來到了繼位第一年的正月,此前各種封賞促成繼位的功臣之後,文帝廢除了連坐的律法,顯示出他一如既往的仁善人格,有司在這個時候提醒劉恒應該立太子了,這也是穩固江山社稷的重要一環。
但我們文帝真的是有一種清澈的愚蠢,居然說為啥不能選賢舉能,非要立我自己的孩子為太子,我那叔叔楚王、弟弟淮南王,輔佐朕甚有才能,自己各種不足,為啥還要選擇自己的孩子,感覺這樣對天下百姓不好。
我本以為,可能文帝隻是謙辭慣了,要維持住自己的人設,遇事就說自己不配完事兒了。後來我細品,他有可能真是這麼想。
有司再一次勸谏他的時候,提到了殷周以降,綿長國祚者皆用此法,我突然就品出來,咱們文帝也應該是用本能治國,真要論讀書,估計大字也沒識幾個,無法從曆史的教訓中領悟嫡長子繼承和所謂推舉制的差異和對穩固社稷的功能作用。
這怎麼不算是一種清澈的愚蠢呢,哈哈哈哈。】
【上林苑的駱駝:文帝能繼位本就是因為衆臣選賢和平過渡,而非喋血宮闱。他自己當然會先考慮一番自己是如何繼位,才提出了這麼一種可能性,以強調自己繼嗣的合法性。真要問他心中怎麼想,我看未必。】
劉恒登基的第二年,十一月出現了日食天象,文帝心有戚戚,發布了一個近乎罪己語氣的诏令。
(天幕上浮現原文)
“……朕獲保宗廟,以微眇之身托于士民君王之上,天下治亂,在予一人,唯二三執政猶吾股肱也。朕下不能治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
【昆明池的魚:漢代從高祖到宣帝一路升平盛世,其實骨子裡是因為老劉家這幫人有一種反思精神,這也就是在中國曆史上帝制的早期能看到一個君王承認自己的薄弱和不足。
反過來亦是暗示了在這個階段皇權的集中性,天下之大,在乎一人之功過,他們擔得起。“天下治亂,在予一人”,讀來真是蘊藉悠長,又頗為有力量,文帝真的不是表面上那般謙仁弱質,他骨子裡還是一個非常有擔當的執政者。
此時丞相,太尉和禦史大夫的權力都止步于言官這個程度,其實在決策上起不到太大作用。
我相信很多漢粉,時常也是被前漢這些耀眼的帝王之行事做派所打動,他們當中有骁勇如高祖、武帝,有恤民如惠帝、文帝、宣帝,而非高高在上,難以撼動。
前漢的這些帝王,都有一種血肉感。
當然,這可能要仰賴司馬遷和他的後繼者班固這兩位偉大的史官,在太史公的筆觸裡,本紀部分的每一位人雄都非常豐富立體。】
【高祖:這麼高的評價,朕這些子孫可擔得起?】
【上林苑的駱駝:高祖,這會兒你倒是謙虛起來了。别說,你命是真好,文臣武将,燦若星河,子孫若出什麼岔子,還總有人願意兜底。
怎麼想怎麼神奇,這是多好的運氣。】
【高祖:朕可不就是你們說的什麼……氣運之子嗎?古往今來,唯此一人而已。】
(彈幕交替閃過無語黑線和漢粉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