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老夫人屋裡傳出話來,說是夢到了福祿壽仙君到了家裡,為家中兒孫降下福祉,于是老夫人當即出關,将原本還有三個月的時間縮短,當即決定,動身去齊地還願。
因着向晝雪回府的事情,現下整個帝京的視線都在輔國公府身上,向伯真犟不過自己的母親,兩方隻能各退一步,老夫人帶着阖府女眷一起去,地點也定在了京郊的崇福寺。
“你就是剛回來的大姐兒?”輔國公府門前,雍容華貴的老夫人對着人群中裝扮素淨的向晝雪道。
向晝雪上前一步,深伏下去:“孫女向晝雪,見過祖母,因着祖母不曾讓人打擾,所以孫女就沒去叨擾祖母。”
“起來吧。”老夫人示意黃嬷嬷将人扶起,“倒是個齊整的孩子,今日跟我共乘一輛馬車吧。”
“是。”
與此同時,一行人也跟着登上了馬車,向晝雪攙扶着老夫人上了車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随着一聲“啟程”,一隊人馬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
車上,黃嬷嬷坐在了外面,裡面剩下了老夫人和向晝雪,向晝雪見狀倒了杯茶,遞到了老夫人的手邊。
“孫女多謝祖母照拂,若非祖母照顧,孫女怕是活不到現在。”
這話并非誇大,阿爹阿娘為人和善,平日很少與人起沖突,隻是村中地痞卻盯上了他們一家,官府與地痞沆瀣一氣,若不是國公府幫襯,這些年還不知道被欺負到什麼程度呢。
老夫人接了那盞茶:“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現在回來了,該補償你的,都會有的。”
“孫女得到的夠多了,”向晝雪心知這是試探,仰頭認真地回答老夫人,“孫女不是不知足的人,婚事也是我心甘情願的。”
老夫人對她的回答十分滿意,臉上也帶了些笑意,她拍了拍向晝雪的手,示意她坐上來。
“好孩子,别怪祖母狠心,”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猜你也是對這事半知半解的,他們不告訴你,我也得跟你說明白了。”
比那些道聽途說更為清晰明了,這次向晝雪是徹底明白了到底是怎麼樣的情況。
因為皇帝年幼,先前向伯真是與其他幾位大臣一同處理朝政,加之他是先帝親指的輔政大臣,幾乎是大權在握。
嘗到權利滋味的人是沒那麼容易放下的,自從幼帝親政之後,向伯真權柄下移,自是不甘。
為了能夠維持現狀,甚至是更進一步,他決定将自己的女兒送進宮中。
隻是這事不知道被誰提前知道了,婚事一下子落到了睿王的身上。
向伯真自知敗露,不想打草驚蛇,這才想起了鄉下的向晝雪。
“原本是想将你接回來,認做養女,最後嫁給一個讀書人,在家族的庇護下安穩過一生的……”
“多謝祖母為孫女籌謀。”
見她并無怨恨,老夫人心中更是喜愛了她幾分:“想必你也見過了你二妹妹,怎麼樣?”
向晝雪回來的那天就有疑慮了,卻不敢輕易發問。
老夫人一下子看穿了她的僞裝:“想問什麼,說出來吧。”
向晝雪猶疑了一會,終是說出了自己的觀察:“妹妹和母親并不相像。”
沒想到向晝雪能看到這層,老夫人的表情微微一變,最後深深歎了口氣:“你父親多年前喜歡一個罪臣之女,後來将她養在崇福寺附近,她也生了個女兒,與你差不多大。”
這句話的信息量很大,向晝雪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難怪向伯真不願意讓向幼青去嫁,原是自己深愛之人所生的孩子,自然不忍讓她去受苦。
隻是,這麼看來,那自己豈不是向伯真故意為之?
似乎是不敢相信,向晝雪的手都在顫動,老夫人自是察覺到了她的動靜,将她摟在懷裡:“有些事情,自己提前知道了,總比東窗事發了要好。”
感受到後背時不時的輕撫,向晝雪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雖然對向伯真沒什麼感情,但真的知道了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到毫無芥蒂。
“這門親事,外人避之不及,對你來說,或許可以成為你的助力。”
向晝雪驟然擡頭,望向老夫人,并不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老夫人笑了笑,将她頭上的玉簪扶正:“你父親薄情冷性,睿王他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這才将你推了出去。”
“他将你當成聯姻工具,可咱們自己卻不能看輕了自己,祖母曉得你心有溝壑,自有一番抱負,尋常官眷的身份隻會是阻礙,而睿王不一樣,你應該明白祖母話中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