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内務府會送一批宮人到王府,老夫人的意思是,會挑幾個信得過的送過去,到時候您慢慢提拔就是。”
“您是王妃,嫁過去之後身邊該配八個侍女,内間四個,外間四個,另有灑掃工人若幹,外間暫且不說,内間這四個侍女,您是什麼意思呢?”
向晝雪手指輕點桌面,始終猶豫不決:“嬷嬷,不瞞你說,府裡我沒什麼人脈,更别提忠心的奴仆,雖有意帶着春蘭和款冬,可春蘭是母親身邊出來的人,到底投鼠忌器;款冬我倒是有意提拔,可她沒有曆練過,也撐不起大宮女的位置。”
黃嬷嬷明白她的顧慮:“睿王昨個遞了消息來,說是您年紀尚輕,身邊得有個老成的嬷嬷,您是等内務府派,還是自個帶呢?”
向晝雪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嬷嬷,你……”
黃嬷嬷不置可否:“就看大小姐要不要老婆子我了。”
“要!當然要!”向晝雪高興地直接撲了上去,“嬷嬷能來,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祖母那裡……”興奮之後,向晝雪忽然擔憂道,“祖母怎麼辦?”
“老夫人曉得的,嬷嬷我本也到了該回去的年紀,舍不得大小姐啊。”
“嬷嬷放心,以後我給您養老送終。”
……
時間一晃而過,一月十五日,睿王大婚。
向晝雪被人扶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迷糊,大禮是在下午進行,真正典禮結束的時候,也到晚上了,而這麼長時間裡,是不能吃飯的。
幸好清晨她被黃嬷嬷偷偷叫醒吃了一些東西,不然真要等到晚上,她真是要昏過去了。
“新娘子醒了,都進來吧。”
随着款冬的一聲招呼,向晝雪的閨房裡瞬間被人填滿了,進來梳禮的宮人們訓練有素,向晝雪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人摁在了梳妝台前。
“先上妝,上好了妝,老夫人會親自來替您交面的。”
黃嬷嬷站在向晝雪的身後,滿臉喜色地看着銅鏡中的姑娘:“姑娘不上妝都這般美,這要上了妝,那還得了?”
向晝雪被誇的耳根發燙:“嬷嬷!嬷嬷替我看着平安果吧,我想要嬷嬷親手遞過來的。”
黃嬷嬷連聲應是,趁機将位置讓了出去,由宮人伺候着她上妝。
“您别緊張。”替她上妝的宮人安撫着,“流程都是先前定好的,并無改動的地方,您也不必擔心到時候會忘記,有喜娘攙扶着您,到時候會在耳邊提醒您的。”
向晝雪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全權将自己交給了宮人們。
“胭脂不夠,再多一些。”
“您張口抿一抿口脂……對……差不多就下去,該交面了。”
耳畔聲音漸漸消失無蹤,向晝雪睜眼,在銅鏡裡看到了一個被打扮精緻的女孩,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才發現這真的是自己。
“怎麼了?不相信這是自己?”老夫人站在身側,目光慈愛。
“祖母!”向晝雪一下子站了起來,又被老夫人摁坐了回去,“一晃眼都成新娘子了,時間真快啊。”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看到這位老人的情景,那是一年寒冬,自從撿了她,家裡又經常吃不飽穿不暖,她隻能冒險上山,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值錢的草藥。
家裡最厚實的衣服被爹娘牢牢綁在身上,生怕漏進去一點風,可家裡又哪裡有棉花衣服,全都是蘆絮,看着鼓囊,實則根本不頂用,她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碰到了老夫人。
老人一看到她便落下淚來,更不要提看到家徒四壁的家和重傷的爹了。
毫不誇張的說,要不是老夫人到的早,向晝雪恐怕真的會死在那年的冬天。
“不想那些事情,”老夫人眼見着向晝雪要哭,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該說的這段時間都說盡了,祖母隻想最後囑咐你一件事。”
“權利之争,向來是血流萬裡不回頭的,尤其是皇家,你要格外注意。祖母不求你光宗耀祖,隻求你這輩子平平安安的,活着,就是最大的資本,明白嗎?”
向晝雪總覺得老夫人像是知道些什麼,她看不透,也說不清。
“孫女明白,祖母也要多保重身體。”
老夫人點了點頭,手中的細線依舊不停,仔細替向晝雪交面:“孩子,從今往後,日子就靠你自己過出來了。”
“路不知道往哪走的時候,就朝前走吧。”
向晝雪直到蓋蓋頭的時候,還在思考老夫人的那句話,其實她是有機會拒絕這門婚事的。
娘得的是‘富貴病’她知道,老夫人雖然時不時送銀錢來,可在鄉下十分顯眼,向晝雪怕被盯上,因此很少動用。
她是可以帶着這筆錢遠走高飛的,老夫人也做好了送她離開的打算。
可她最後還是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