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話題就要朝着别的方向飛奔,向晝雪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聖賢書我也讀過,你别想着蒙騙我,朝堂勢力盤根錯節,你不說,我也從來沒高估自己的實力,妄自插手。”
“時疫事關重大,就算太醫院的人來了,也會因為怕擔責任,而謹慎用藥,這裡面的人心計算,你比我還要清楚——”
似乎想到了什麼極其痛苦的事情,向晝雪的手在微不可查的顫抖,燕靖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雪兒,你聽我把話說完。”
向晝雪的視線從茶盞移到了燕靖昭身上,原本渙散的瞳孔也開始聚焦,像是把自己全部的希冀放到了他的身上。
燕靖昭始終堅定的看着向晝雪,手掌也微微用力,以此來傳遞自己的決心:“我不是不讓你參加,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他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把她親生父母在算計她的事情和盤托出。
就算向晝雪并不在乎那兩個人,可得知自己被抛棄的時候,那個感覺并不好受,與其讓她痛苦,倒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你是睿王正妃,中宮空置,内外命婦的眼睛都在你的身上,你的态度不僅代表睿王府,還有整個皇室。”
“燕靖昭,你在騙我。”向晝雪毫不猶豫地戳破了他的謊言,“中宮空置不假,宮中尚有太後太妃,就算避世不出,也是能處理事情的,怎麼就用得上我了呢?”
燕靖昭歎了口氣:“你既知道,又何必再問?”
“你在害怕什麼?”向晝雪反握住他的手。“燕靖昭,你從來都不是一個怯懦的人。”
“惠帝在位時,你能頂着強壓,力排衆議,鎮壓南部;武嘉四年,密帝罷朝,也是你主張攻打西北。若是你真在乎民間聲望,當初就不會頂着壓力接手那些髒事,也不會是現在的皇帝登基了,你又怎會落得今日的下場?”
“王妃!”
燕靖昭急言打斷她的話,若再這麼放縱下去,還不知道向晝雪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語。
“我說的不對嗎?”向晝雪反問,“燕靖昭,不是所有人都會反咬一口,你想要把我護在你的羽翼之下,可你問過我真的想要什麼嗎?”
燕靖昭的目光閃爍,撇過頭去,并不言語。
“讓我猜猜,你這次隐瞞了什麼?”
向晝雪說的很客氣,行動上一點都不客氣,她強硬地将燕靖昭拉到了自己身前,燕靖昭驚愕地看着向晝雪,而後者卻毫無自覺地迎上他的目光,意思很明顯:你能耐我何?
燕靖昭确實是沒辦法做些什麼的,就在剛才,向晝雪直接把他的行動工具定在了原地,他現在徹徹底底的受制于人。
“早這樣不就好了?”向晝雪湊上前去,兩人的呼吸不過咫尺,素手替他整理好衣襟,随後緩緩上移,攀上了臉頰。
燕靖昭表情不變,呼吸不免粗重幾分,那雙幽深的眼眸裡,此時藏滿了熾熱的火,向晝雪輕笑一聲,輕輕捧起他的臉,說出了自己的猜想:“該不會是我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又做了什麼蠢事吧?”
燕靖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向晝雪無法掙脫,隻能被迫去擡眸,對上那能把她拆吃入腹的目光。
料想之中的吻沒有落下。
手腕被高舉到唇畔,呼吸間噴灑的灼熱仿佛透過指節,直抵心底。
向晝雪并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下一秒,微涼的唇貼上了她的指尖,洶湧的情誼再也無法壓抑,一股腦的宣洩出來。
澎湃的感情幾乎将她淹沒,她從未想過,燕靖昭的疼惜與憐愛,會如此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的面前。
在這個瞬間,她應該是感動和幸福的,可現在,她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不知所措和逃避。
她不信有人能真的疼惜她。
所以向晝雪飛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慌亂間起身背對,甚至帶倒了手邊的茶盞。
燕靖昭似有所覺:“我晚些再來。”
正欲出門的時候,被向晝雪叫住:“你還沒告訴我,向伯真又做了什麼。”
燕靖昭推開門的手一頓:“裝聾作啞不好嗎?那是你的母家。”
“王爺會因為我母家失勢,而休棄我嗎?您明知道我恨他,”向晝雪偏頭看向燕靖昭,“明知我被人陷害,卻連罪名都不肯告訴我嗎?”
“王妃善制藥膳,而非通曉醫理,且行醫之事,行差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旁人躲還來不及,他卻偏偏在禦前提及。”
向伯真的手段并不高明,卻足以緻命。
他不惜自爆也要說出這番話的意圖,邏輯很簡單,這是個最不費力且效果顯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