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還眉趕到的時候，陸小鳳衆人都纏鬥着，見陸還眉來，竟是不約而同地與石觀音拉開距離，将場地留給陸還眉，陸還眉對他們點頭緻謝。

陸還眉走過去，從龜茲王手中接個過酒杯，那酒中，自然是有毒的，陸還眉放到唇邊欲飲下，卻被石觀音打飛了酒杯。

陸還眉的手仍舊停在半空中，在她看向石觀音後才放下手，她對石觀音說：“你若是想要霸業，便不能對任何人心軟，或許那杯酒，你就該讓我喝下去。”

“陸還眉！”石觀音現在是真的生氣，她真的看不明白陸還眉了，她始終都覺得，陸還眉不會真的和她站在對立面，然而現在，她卻發現，陸還眉是真的不站在她這邊了。

那種情緒是什麼？是憤怒。

到底是為什麼憤怒？因為陸還眉沒有選擇她而憤怒？還是因為陸還眉的選擇讓她覺得自己被輕視了而憤怒？亦或是因為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陸還眉的唯一選擇了而憤怒？

石觀音自己也分不清了。

陸還眉走到石觀音的身邊，主動拉住了石觀音的手：“阿琦，和我來，好麼？”

這是此次相逢之後，陸還眉第一次如此放軟了語氣喚她，一如二十年前兩人無數次鸾颠鳳倒時陸還眉喚她的語氣。

石觀音這便同意和陸還眉走了，陸還眉拉着她，往帳篷裡面走，陸小鳳趁機将琵琶公主他們帶走，剩下的，便交給陸還眉斡旋了。

帳篷中有一面很大的鏡子，那鏡子四周都鑲嵌着寶石，石觀音站在鏡子前，伸出手去撫摸鏡中的陸還眉，石觀音問：“還眉，我不美嗎？”

“美。”陸還眉回答的肯定。

石觀音無疑是美的，陸還眉從來沒有見過比石觀音還要美的人，曾經有人比石觀音美，但是那個女人已經毀容了——南宮靈的養母秋靈素。

“那你為什麼不愛我了？我還是這天底下最美的人，你還愛我嗎？”石觀音看着鏡中陸還眉的眼睛，陸還眉也通過鏡子與她對視。

陸還眉微微歎氣，對石觀音的疑問有些無奈，她對石觀音說：“我愛你。”

“那你為什麼不認同我了？你分明應該一直站在我這裡的！”石觀音的語氣有些顫抖，這當然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在生氣，氣得整個身體都有些顫抖。

陸還眉閉上眼睛，神色間帶着痛苦：“是我的錯，讓你走上歧路。”

石觀音卻笑了，笑得很大聲，笑得直不起腰，笑夠了才轉過身去撫摸陸還眉的臉頰，她臉上仍然帶着笑，若換作是旁的什麼人，怕是要被石觀音這個笑勾了心魄，她對陸還眉說：“不，還眉，不是你的錯，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二十年前是，現在更是，我隻不過是因為要依附你，才裝作一副柔弱無辜的模樣，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善妒、惡毒、不容人，要讓所有愛我的男人不愛我的男人都去死！

“他們哪裡配得上我呢？他們連愛我都不配！這個世界上，配得上我的，隻有你陸還眉一個人。”

石觀音享受男男女女對她魅力的追捧，如果别人不喜歡她不愛她，她會生氣，别人喜歡她愛她，她也會生氣。

她不在乎什麼人，她不在乎天楓十四郎這個義兄死不死，她甚至不在乎無花南宮靈死不死，這世間唯一能入她眼的，不過一個陸還眉。

為什麼？

石觀音也不知道。

“你執迷了。”陸還眉如此說。

石觀音道：“那個适合出家的人，分明是你，無花怕是都不如你有慧根，我這‘觀音’之名，反倒更适合你。”

“我不适合的。”陸還眉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不适合。

石觀音輕笑，不過是笑陸還眉這樣認真，偏偏在這個時候，石觀音動手去解陸還眉的衣服，陸還眉也都由着她。

石觀音拉着陸還眉，一同倒在了軟椅上，她一直腿站在地上，另一隻腿卻分開了陸還眉的腿，膝蓋壓在椅子上，她去親吻陸還眉的臉頰，陸還眉沒拒絕，卻也沒有回應她。

陸還眉知道，石觀音不相信她，不相信陸還眉還愛着石觀音，在石觀音看來，陸還眉愛上的，不過去那個名叫“李琦”的虛假的殼，而不是愛她本身，而現在，李琦不再是李琦，李琦成為了石觀音。

石觀音在心裡抱怨無花，若是無花做事再細心一點，便不會被陸還眉抓住馬腳，她便是陪着陸還眉一直演下去又如何？怪完無花，她又開始責怪楚留香，覺得都是因為楚留香多管閑事。反正，除了她自己之外，每個人都被她在心裡責怪。

“阿琦，你不也同樣，不相信我嗎？”陸還眉不相信石觀音無辜，石觀音不相信陸還眉愛現在的她，這樣的感情，即便不是現在，将來也一定會出問題，沒有任何秘密能夠藏一輩子，石觀音騙不了陸還眉一輩子，但，陸還眉卻能證明自己愛的是石觀音這個人，而不是那個虛假的殼。

陸還眉推開石觀音，整理好自己衣服，石觀音站在一旁，臉上帶着錯愕，似乎沒有想到陸還眉會拒絕她。

陸還眉卻伸出手，同樣為石觀音理好了衣服，陸還眉摟住石觀音的脖頸，她露出溫柔的笑，是石觀音從未見過的溫柔、前所未見的溫柔，然後她對石觀音說：“我來之前吃了毒藥，你可以選擇讓我去死，也可以選擇和我一起死。”

陸還眉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溫柔，卻又淡漠，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一樣，現在，她的眼中隻有一個石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