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羽真君不會在意這點支出，她索性給每個内門弟子都包了一百個上品靈石，新來的六人再多一倍，這樣的紅封在十三峰絕無僅有，相當于一個内門弟子一年的供奉了。

饒是出身修真世家的沐槿都傻了眼，再看其他八措峰老弟子一臉平靜，早就習以為常。當下就明白了為什麼當初自己被分到八措峰時，其他内門弟子一臉的羨慕毫不掩飾。

鐘谙把他們六個人喊到面前，查探了一番修為。六人中除了林渡，居然全都突破了練氣後期。

她目光移到蘆音身上，微微一笑，“初次見你還是練氣中期，短短一個月居然突破了。”

鐘谙的聲音還有些熟悉，面容已經沒有當初第一次見到那樣的慘敗虛弱，蘆音沒想到她還記得自己，頗為受寵若驚。

這些時日入内門後，雖然聽了不少關于鐘谙的壞話，可是她心中一直不讨厭這位小師叔。對她的印象也始終停留在當初她從天而降，術法高超，輕而易舉地擊敗虎齒犬救下他們。

“是！這幾日剛剛突破，難為師叔記得我，”她露出一對甜美的酒窩，對鐘谙不好意思地一笑。

鐘谙點點頭，心想刻苦的弟子就是讨喜，難怪自己之前在門内過得人憎狗厭的。

她又對其他幾人說，“你們都是練氣後期的修為，說不定哪一日就要大圓滿。下一次内門大比是在明年春，前十名都有一枚築基丹。在此之前，好好修煉。”

幾個人應了聲“是”，也并不多言。

林渡、沐槿與聞卓也三人因之前猜測她找烏全行采補之法，對她心有芥蒂。陸承玺則是純粹的話少，還有個弟子名張楚易，入峰之後一直心生不滿，就沒露過幾次面。

鐘谙想到丹鼎峰如今管理上下庶務的是宇晟，突然有些頭疼。

“我與丹鼎峰的宇晟師兄關系素來不太好，你們若是缺了什麼，隻管去買，卻别說靈石是我給的，隻說是臻羽真君親自給的紅封便是。況且這本就是師父的私産，他沉于修煉不便露面，我不過借花獻佛罷了。”

她話雖如此，幾人入峰這段時日卻早有耳聞，八措峰内鐘谙才是實際掌權者，也是峰内庫房鑰匙的保管人。臻羽真君對她信任有加，早在六年前，鐘谙十八歲的時候，峰内管事們便以她為主，大小事務都是向她報備。

臻羽真君樂得徒弟幫他攬下庶務，自己落得清淨。這次紅封多少，他本人估計全然不知。

她不願他們承自己的情，這一點，六人心中都頗為意外。尤其是她把自己與宇晟的罅隙說得如此直白，似乎全不在意名聲。

蘆音曾無數次懷疑過，鐘谙師叔真的像其他人說的那樣不堪嗎？

她感受不到，蘆音接觸到的鐘谙，和外面弟子說的仿佛不是一類人。

離開的時候，鐘谙叫住陸承玺，問他可否想見見臻羽真君。

“你是師父的後人，今天是新年，可要去跟師父打個招呼？”

鐘谙的意思是想帶他一塊兒去見臻羽真君。陸承玺聽出意思，卻搖搖頭，他性子執拗，并不想以親緣為紐帶，讓臻羽真君高看自己一眼。

明知曉陸承玺是自己後輩，臻羽真君這些日子從不過問，說明這些虛無的親緣關系，在他眼裡并不重要。

他不願憑借這麼點淺薄的關系，更不想依靠鐘谙的情面。

陸承玺是天金靈根的修煉天才，拒絕了其他峰主的橄榄枝，隻有一個原因。他要學如今正道最強的劍法——《太上北落劍法》。

他對鐘谙拜道，“多謝師叔好意，不過還是算了。我今後必将努力修煉，峰主早晚會親自召見我。”

由此可見，陸承玺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目标很明确。

烏全對鐘谙的舉動很不解，鐘谙如今術劍雙修，明擺着也是奔着太上北落傳人去的。在他看來，陸承玺是她的對手啊，是将來和她搶奪真君親傳的敵人，為什麼她還要幫陸承玺向真君引見？

在他們離開之後，烏全沒忍住，問出了這個疑惑。

“倘若他真有這個能力，我隻會欣慰師父有新的繼承人，”她害死了師父最得意的弟子，如果這輩子自己做不到，那就還師父一個。又告誡烏全，“你别把他看成搶我東西的敵人似的，也不要偷偷給他小鞋穿。”

她去給臻羽真君做八措峰事務的年終彙報，不過鐘谙知道，師父根本不會聽進去一個字。

她念得随意，果然不出三句話，臻羽真君就打斷她。

“劍練的怎麼樣？”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自诩聰慧的鐘谙，算是栽在這上頭了，隻能老實交代，“弟子愚鈍，尚未領悟。”

臻羽真君素來少有情緒，見她一副縮頭縮腦心虛樣子，沒有表情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你素來喜歡自作聰明，殺殺你的銳氣也好。”

鐘谙在他面前跪坐，雙手交疊，乖乖認罵，小聲說，“師父，我剛剛見了您的後人陸承玺，他是天金靈根，修為也快，你可要親自教他劍法？”

“不必，跟衆人一起，在問道峰學吧，”如所有人想的那樣，臻羽真君對這個凡間後人并沒有特殊感情，“你似乎并不在意為師選他傳太上北落？”

“我當然在意啊！但師父是最公正的人，您若真選了陸承玺，說明是弟子能力不足，弟子雖然難過，不會心生不滿。”

“馬屁精”，臻羽真君挑了挑眉，這都不忘拍自己馬屁，不愧是鐘谙，“放心，目前你二人都不适合太上北落。”

“為什麼？”

鐘谙好奇了，陸承玺也就罷了目前看不出什麼心性，她自己又是什麼原因？

“谙兒，你從日月星辰中感受到了什麼？”

鐘谙試探性回答：“順其自然？”

臻羽真君搖了搖頭，“你還需好好領悟。”

他見鐘谙有些失落，有心指點迷津，“或許你以為平日裡裝得很好，但為師知曉你天生反骨，對此間諸多事物心生不服。谙兒，若《太玄陰陽劍法》真隻是要你順其自然，順從天道，為師怎會傳授于你？你是有情有義之人，敢愛敢恨且不拘禮法，太上北落不适合你。”

鐘谙立即明白了臻羽真君的意思。

她的師父并非覺得她資質不足，遲遲不願傳她太上北落，隻因它乃無情之劍。

她若心中無情便罷了……

可如今鐘谙一心挂念季雙宿這個師弟，費盡心思為她報仇，根本做不到心無挂礙，太上忘情。

這樣的她，如何走那無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