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老爸無人經常提起的二姑不是自己玩或者生病沒的，她是初冬的天去河邊打豬草不小心掉河裡，也不曉得是淹死了還是凍死了，反正等大人發現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

那時候人窮女孩命更不值錢，人們生病了就硬撐着，還沒死就帶回家放床上，最多請村裡赤腳醫生來看一下。

八歲孩子記憶不清晰，很多事情當時并不理解，他隻知道有天二姐渾身濕漉漉被一群大人圍着抱回來，換了衣服就睡了。

然後天亮了等他出門回來就不見了，無論他怎麼問都沒人說，問煩了還挨了一頓揍！那時候他天真的以為二姐去親戚家過日子了，因為城裡的二舅舅特别喜歡二姐。

二舅王愛軍是軍人複員，分配在農業局，他隻有兩個兒子，很想要一個女兒，還開玩笑說想把二姐領走回去養。

田錦心心裡空蕩蕩的，她冥冥中感知到自己變成了爸爸常說的，跟她長得很像的二姑。她現在想來，二姑應該就是掉河裡感染高燒沒了的。因為她現在腦子昏沉沉的，全身無力，四肢酸痛，渾身難受沒勁！

“姆媽，二妹咋還沒起來！我跟大弟豬草都打回來了，小妹小弟掃了地，衣服該讓二妹洗了吧！二弟跑哪去了？”

“吵啥啊！大清早就聽到你的聲音，女孩子家家聲音小點。做這一點事情你就要扯平，還是不是一家人了，你二妹掉水裡差點淹死了，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衣服一會你跟小妹一起去洗了。”

“小妹能幹啥啊！還不是我洗！二妹醒了嗎？”

“不知道，煩着那，帶好你小妹，别讓她也掉水裡了，一個個的就是不讓人省心！”

……

大姑的聲音真是從小到大一個樣！現在的大姑也才十一歲，在當代人家裡還是個會撒嬌的小姑娘，在八十年代已經是個半大勞力了。

整個家族裡面，就大姑真的特别令人無語，她好事都做了，卻偏偏一張嘴不饒人！

爸爸這輩中她是最大的孩子，家裡的事情她做的最多，每次幹活她都要噼裡啪啦說一大堆，可每次都是她做的最快最好。

認識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不認識的就覺得她難相處！她特别關心喜歡他們這些小輩，每次去了她家，雖然她嘴上說怎麼又來了，臉上卻笑開了花，好吃好喝的全部堆在桌子上，誰不吃還強塞在他手上，讓拿回去吃！

小時候家裡窮，大姑嫁的是個縣城裡教書的老師，條件比起他們家好很多，人窮志短，導緻他們這些孩子在人前非常的拘束，不敢表達自己的想法，想吃想喝的東西卻非要說不要。

田錦心小時候最愛大姑，因為就算她說了不要，大姑也會把他們平時吃不到的好吃的強塞在她的衣服兜兜裡面。

家族所有的孩子每次都給她最多，那時候不懂這份偏愛的由來，問起大人他們也不說，現在她有點懂了。

長大後田錦心因為遲遲不結婚也不談戀愛，大姑非常的着急，每次去了她家都要關心一頓，火力集中在她身上，其他人就樂的輕松！

田錦心好想看看小時候的大姑。大姑從小就是遠近聞名的小美人，要不然在縣裡教書的大姑夫也不會在來村裡走親戚的時候看到大姑一顆心就丢了！

小時候還奇怪大姑夫怎麼老是來他們村裡他的大姨家，現在想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田錦心憑着常識找到自己的衣服，費勁吧啦的穿上，卻怎麼也找不到鞋子！

她很渴，還想尿尿，也特别想出去看看如今外面的樣子，很久不回老家了，記憶中的老家随着時代的發展已經面目全非！

房前屋後的樹木都被推平了，多餘的宅基地都被收回做了耕地，小小的才十幾戶人家的村莊就更小了。

田錦心試探的喊了一聲“姆媽，我鞋呢？”

很快就聽到有人回應，“二妹，你醒了，燒退了嗎？你鞋濕了還沒幹，你随便穿下别個的舊鞋！”

八十年代農村很窮，衣服鞋子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大的穿小了，小的接着用！

田錦心好不容易才在牆角下找到一雙不知道誰的破鞋子，她就當拖鞋穿着摸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