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這裡!”
小巷裡突然伸出了雙烏漆嘛黑的手,吓得溫棠梨一大跳。
這個刺激,也讓溫棠梨在陽光都未曾照亮的犄角旮旯裡,見到了一個小男孩。
那男孩身形消瘦,蜷縮在角落裡,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布料打着大大小小的補丁,是個小乞丐。
男孩的眼睛正亮晶晶地望着他,“你就是溫五小姐嗎?”
“不是你喊我的嗎?”溫棠梨晃晃頭,發絲劃過肩頸,癢得很。
“嗯……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五小姐,我就喊喊,這句話叫什麼?叫什麼來着?王婆婆明明告訴我了。”小乞丐撓了撓頭發,“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那就是小白釣五小姐,願者上鈎?”這位“小白”點點頭。
溫棠梨的眼神迷惑不解。“你叫小白?王婆婆是誰?”
“小姐。”一道聲音冷不丁從身後響起,溫棠梨下意識打了個哆嗦,猛地轉身,瞧見臨雨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裡,“王婆婆是我。”
溫棠梨頓時嗔怪道:“嬷嬷!你怎麼走路沒聲音啊!吓死我了。”說罷,還拍了拍胸口,試圖平複因驚吓而碰碰直跳的心髒。
溫棠梨滿是疑惑地問:“嗯?嬷嬷,你姓王嗎?”
臨雨忽地輕笑,她蹲下,把小白的破衫子掖緊了些,她看似抱怨的語氣卻滿是心疼,“袒胸露.乳的多難看啊,獨自小心着涼。“”
她開始回答,溫棠梨的問題,“不是的,王芳,是老奴給自己取得名字,溫府水深,小姐,您還年幼,往後長大了,總歸是要離開溫府的,可臨雨又怎麼能陪小姐一輩子呢?所以,老奴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叫王芳。”
頓了頓,臨雨目光柔和地看向一旁,接着說:“至于小白是老奴撿回來的孩子。”
話音剛落,小白支撐着雙手艱難地爬了出來,那雙殘廢的腿因為肌肉萎縮的緣故瘦的跟雙筷子似的,很不協調,很難看。
“他的腿天生殘疾,就算是男丁,也被親生父母早早地丢棄了。但是他很頑強,他在苦難中掙紮着活了下來。臨雨是小姐的奶娘,不能養他,王芳沒什麼經濟來源,養不好他。老人家都說,賤名好養活,老奴就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白。”
“哦,對了,小姐吃早飯了嗎?老奴剛剛去買早食去了,便叫小白在這裡看,能不能等到您。不久前,燕娘子與我商議着,我們換個地方談論素帛居相關事宜,現在的素帛居啊,人想進去,得先掉層皮。”
“不用了。诶,等等,我有好吃的。”溫棠梨從包裡掏出了用布包着的芝麻麻園,她蹲下來問:“吃吧。”
衣衫褴褛的小白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地盯着那芝麻麻園,嘴角仿佛已經留下了口水,他吞咽着唾沫,卻還是倔強地搖頭,“五小姐吃。”
小白努力挺直了瘦弱的脊梁,臉上帶着一絲故作堅強的驕傲,“我能三天不吃飯呢!”
溫棠梨看着他,輕輕地将兩個麻園推到他手裡,溫柔地說:“吃吧吃吧,我早上吃了兩個包子,現在可飽啦~”
小乞丐猶豫了一下,嘴裡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麻園,輕輕咬了一口後。
刹那間,芝麻流心在口中爆開,濃郁醇厚的香味瞬間彌漫整個口腔。
小白的眼睛猛地瞪大,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着髒兮兮的臉頰滑落。
他從未嘗過這般的美味。
“下次姐姐再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
小白盯着手中的點心,眉頭擰成了個小疙瘩,臉上滿是糾結,“這麼好吃的東西,會不會很貴?還是不要姐姐破費了。”
那破舊的衣衫和髒兮兮的小手,在這份“美味”面前,顯得愈發局促。
“這是姐姐自己做的,厲害吧?想吃多少有多少哦~隻是姐姐今天就帶了兩個。”
溫棠梨想,有時善意的謊言也能溫暖人心。
“好!”小白聽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溫棠梨俯身,擡手輕輕地摸了摸小白的腦袋,“我和臨……王婆婆有事要忙,小白要保護好自己哦。”
小白似乎很喜歡與人接觸,他仰起頭,拿臉頰肉最幹淨的地方蹭了蹭溫棠梨的掌心。
小白脆生生地點頭,“好!我會的。”
這一路上,市井喧嚣,叫賣聲、談笑聲不絕于耳,可溫棠梨卻仿若置身事外,她看上去有些悶悶不樂的,這是她頭一回如此真切地見識到世間疾苦。
那個彙合的地點,被選定在了一家毫不起眼的飯店。
沒有華麗的招牌,也沒有氣派的門面,可在貧民百姓當中,卻有着極高的人氣。
原因無他,唯平價與美味兼具。
臨雨帶着她徑直走向了角落裡的一個包間,推開門,裡面布置簡單,一張方桌,幾把椅子。
簾子被輕輕撩子,看向窗外的女人轉過頭,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細紋卻無損她眼中的明亮。
一見到屋内的兩人,燕灼喜笑顔開,“快快快,莫要站着,姨姨可是眼巴巴盼你許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