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是髒的,心是髒的,就連靈魂也是髒的。
可趙槿又能比他好的到哪兒去?
他的眼中迸發出冰冷刺骨的寒意,手指緊緊捏着衣角,不經意間刺破了指腹的皮膚,血珠滲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暈開一片紅漬。
眉目微斂,藏起所有情緒,溫潤的嗓音比平日裡還要低沉幾分,“那殿下想如何懲罰?”
趙槿蹲下身,手指自他額角撫過,一寸一寸往下,熱意消退,清亮的觸感如院中的鵝卵石,清隽的眉眼仿佛蘊着腰佩的溫華,細碎的光芒靜靜流淌。
她挑起他的下颌,泠泠出聲,“不若自今日起,你便貼身伺候本宮,直到本宮滿意為止。”
她又何嘗缺一個伺候的人,不過是為了折辱他罷了。
高高在上如她,慣愛做些消遣人的事。
不過如此。
裴浔的眸底閃過一絲笑意,如同意料之中般,卻也正合自己心意,“草民,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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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大雨過後,京城中氣溫驟降,天地間仿佛蒙上了一層白霜。
這日,貴女們應邀來到公主府。
一進大門,衆人便由衷的感受到兩個字——豪奢。
若無下人引路,隻怕會辨不清方向。
丫鬟回首見還有人未跟上,揚聲提醒道:“諸位小姐,莫要跟丢了!”
轉而又繼續朝前走。
衆人簇擁着一個容貌嬌美的女子,紛紛低語道:
“孟姐姐,你為何要來這兒賞花?分明你家後院的花開的更美更豔。”
“就是了,要我說這甯安公主喜怒無常,誰知道叫我們來會不會有什麼陰謀。”
“孟姐姐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二人一比,高下立現。”
孟婉枝抿唇一笑,嗔怒似的瞪了幾人一眼,“我怎可與殿下攀比,殿下金枝玉葉,身份高貴,豈是我等能夠企及的?諸位可莫要拿我尋開心了。”
“孟姐姐說的哪裡話,你溫婉端莊,秀外慧中,是真正的大家閨秀,又豈是那等浪蕩風流之人所能比拟。”
“噓!”孟婉枝忐忑的瞧了眼前方帶路的女子,畢竟還是在主人家的院子裡,稍微收斂點為好,“當心被殿下聽見,又免不了被問責!”
“怕什麼!今日來這兒的有這麼多人,她總不能不管不顧的賞我一頓闆子吧?”
站在廊下的幾個男子不約而同想道:她還真能!
丫鬟面不改色的帶着她們路過長廊,屋子裡的男人大多都走到了門外,這些養尊處優的貴女們何曾被這麼多男人齊刷刷的盯着,不免吃了一驚,臉頰通紅無比,連忙往旁邊躲去。
唯有孟婉枝舉止大方得體,察覺到幾人的注視,她也淡定的回望過去,回以一笑。
如今大魏民風開放,雖說沒有女子不可抛頭露面的規矩教條所束,可難得見有姑娘不扭捏不做作,着實令人好奇。
有幾人大着膽子打量起孟婉枝來,雖說這容貌稍遜殿下一籌,可論身姿卻也不差,他們心底裡都有了算計。
不多時,丫鬟便領着衆人來到趙槿的院子裡,遙見方梨候在門外,忙上前幾步道:“方梨姐,諸位貴女都已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方梨的目光透過窗棂轉向廂房内,若隐若現的人影交疊,窸窸窣窣的動靜聲響弄得她臉熱,不敢再看,慌忙扭過頭朝着衆人道:“諸位既是來賞花的,那便請自便吧,稍後茶水甜點将一一奉上。”
說完這句話後,她便靜靜地候在一旁,留下一衆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一人挽着孟婉枝低語:“孟姐姐,你說這殿下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叫我們來,可她卻連臉都不露一個,莫非真是瞧不上我們?”
孟婉枝揪着手中絲巾,眼中晦澀難辨,咬唇道:“殿下身份高貴,看不上我們也屬正常。”
“狗眼看人低!”那人碎了一句,“那我們還待着作甚?豈不是自讨沒趣。”
另一人附和道:“這地方瞧着就髒,滿院子的男人就圍着她一個人轉,真難想象她一個公主會是個人盡可夫的……啊——”
話還未說完,後背便受到重擊,整個人被踢了出去,掙紮片刻後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衆人都被這場面驚的好久沒回過神來,孟婉枝離得最近,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勁風從身側擦肩而過,上一刻還活生生的人轉眼間便動彈不得了。
刹那間,她的臉色蒼白無比,人也細微的發着抖,不遠處傳來響動,她僵着身子回頭去看。
“怎麼這麼吵啊?”
趙槿懶怠的嗓音随之而來,夾着些許不解與好奇。
陸酌言原先面色狠厲,直到聽到這聲才松開了眉峰,幾步上前拱手道:“殿下,此女對您出言不遜,屬下替您教訓了。”
“哦?”微揚的語調聽不出喜怒。
孟婉枝頭皮一緊,忙跪地行禮:“殿下恕罪,臣女……臣女絕無冒犯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