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槿以為自己聽錯了,錯愕半晌,不由認真的看起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來。
算上今日,不過三面之緣。
初見時她被人欺淩,毫無骨氣與尊嚴,是天下衆多女子的寫照。一副唯唯諾諾的神色,膽小又懦弱。
第二次見面,她被人用溫言軟語蒙騙,卻還對此深信不疑,全身心都投在一個男子身上,毫無自我。
這次,她找活計都找到公主府了,真是勇氣可嘉!
衆貴女低頭竊語,時不時對她指指點點,卻并未壓低聲音,就是故意說給她聽似的:
“她是瘋了?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
“瞧她穿的那樣,一副寒酸樣。”
“你猜殿下會不會将她打出去?”
“指定會!公主府像是缺丫鬟的嗎?”
諸如此類的話,傳到她耳中。
葉婵面上臊得慌,手指捏着衣角不斷拉扯,目光躲閃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想起羨榮哥對她說的話,不知哪來的勇氣讓她再次擡頭,“殿下,民女什麼都能做,求殿下應允。”
趙槿不說話,隻是望着這張略有些熟悉的臉,心微微沉,片刻後,開口道:“當真什麼都能做?”
裴浔一聽這話,便知她又要提些無理的要求。他默默站在一旁,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态。
葉婵卻不明白她話中之意,隻是鐵了心想留在公主府,随即應聲:“是。”
趙槿笑了,是陰氣沉沉的笑容,微涼的眸子瞥向一衆貴女,頗有股秋後算賬的架勢,她拿起手邊茶盞,剛斟滿了溫水,令她手心乍暖。
低頭抿了一小口,“既如此,你便替本宮教訓教訓那不知尊卑的幾人。”
這話令衆人一驚。
寒意湧上背脊,衆貴女慌亂的跪下,也不管自己哪兒得罪她了,磕頭便是請罪:“殿下饒命——”
趙槿慢條斯理的将茶盞放置一旁,看也不看幾人,斜眼始終呆愣的葉婵,好整以暇的觀賞着她無措的姿态。
“殿下……”
“怎麼,不敢了?”趙槿似笑非笑,一雙潋滟的眸子望向她,好意提點:“本宮身邊從不留廢物。”
這一句話說進她心頭,茫然的目光看向一旁跪着的,惶恐不安的女子,不知如何是好。她雖聽清了方才她們所說,可那樣的話她沒少聽,因而心底并無多大怨恨。
如今殿下的要求是她對幾人動手,她哪裡打過人?
明知是為難,卻無法推脫。
進公主府是她來此的唯一目的,她需盡快籌銀兩給羨榮哥,而這裡是來銀子最快的地方。
貴女的求饒還在耳邊回響,她望向身居高位的女子,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揪着衣角,細微的發着抖。
“來人。”
趙槿方一開口,她便急切道:“殿下等等。”生怕她将自己趕出去。
“慌什麼。”趙槿笑着朝一旁吩咐,“拿棍子和鞭子來。”見對方不明所以的神色,平和道:“不過是拿幾樣東西來,讓你挑個順手的。”
跪着的幾人面色瞬間煞白,事已至此,不知是否該贊歎甯安公主的貼心。
須臾,侍從遞上兩樣東西,呈到葉婵面前,她更是騎虎難下,手微微擡起,不自覺的打着顫。
她的唇色極淡,擡手時露出一小截腕子,依舊可見幾道鞭痕,是那日受的傷還未好全,趙槿靜靜地看着,面色如常,目光幽遠。
她等的實在漫長,久到已然失去了耐心,一場好戲變得枯燥乏味,實在掃興,趙槿冷聲道:“行了。”
葉婵登時松了手,水潤的眼眸望向她。
“無趣。”趙槿轉身就走,葉婵急忙上前,‘撲通’一聲跪下,“殿下,求您留下我,任何事我都願意做。”想了想,她又補上一句:“我都願意學!”
聞此,趙槿腳步一頓,側目而視,淡聲道:“那便留下吧。”
直到她進了屋,葉婵還傻愣着,喜悅逐漸湧上心頭,她不知遮掩,就這般笑出聲來。
衆貴女心有餘悸地互相攙扶着起身,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望着她。
“真是夠蠢的,将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呢。”
“等着看吧,不過一日,她定哭着逃走。我賭十兩。”
“我賭二十兩。”
“我賭五十兩。”
“孟姐姐,你怎麼看?”
一人見孟婉枝不言不語,宛若失了魂般,輕輕碰了碰她。
“什麼?”孟婉枝下意識應聲,實則并不知道她們所說何事,那雙溫柔的眸子裡再無光彩,想到方才跟随趙槿入了寝殿的男人,她又是一陣酸澀。
畢竟是人生中真真切切用心愛慕過的少年,說放下,也沒那麼容易放下。
見幾人還不肯離去,陸酌言眉梢一蹙,瞪眼道:“還不滾?想留下挨闆子不成?”
他本就因裴浔跟着殿下進屋,心中不快,見了這幾人,更是沒好臉色。
以往殿下雖也好男色,卻從未沉迷,他依舊是殿下身邊的無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