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五官端正,容貌奇俊,也難怪能入得了阿槿的眼了。
“确實不錯,隻是從前裴卿從未提起過你,朕還不明白為什麼,眼下見了,果真非同一般,多半是怕這麼優秀的兒子被人惦記了去吧哈哈哈哈哈哈……”
裴家秘辛若非特意查探,外人無法知曉。
外人所知的始終是裴浔為外室所出,其中細節也隻有裴家人才知。
裴浔謙遜受着,“謝陛下謬贊。”
“平身吧,也别跪着了,去别處尋個位置坐下。”
這次,裴浔卻沒立即應下,而是擡眼看向趙槿,似是征詢她的意見。
趙槿見狀,挑眉回看過去,笑着朝趙陵道:“父皇勿怪,阿浔他多半是怕生,容兒臣同他說說。”
趙陵:“……”
阿浔……
裴浔怔怔的看着她走近,而後在自己跟前蹲下,他的心尖止不住發顫,那親昵而溫柔的稱呼,有多久沒聽到過了。
趙槿……
他看着女子的眉眼,嬌豔明媚,張揚潋滟,這樣的她是驕矜且高傲的,可他見過未施粉黛的她,淡雅如菊,氣質如蘭,溫婉如仙。
無論怎樣的她,都令他好生歡喜。
趙槿啊趙槿,我該如何待你……
“怎麼了?”趙槿用隻能二人聽到的聲音同他說話。
她從一開始便計劃好了,不拒絕趙陵為她辦的這一場宮宴,卻也沒那麼順從。她帶裴浔來的目的就在這,一個面首被她帶到了這個場合,怎麼都會引人猜忌。
在那些世家公子看來,她就是在羞辱他們,打着招驸馬的名頭行的卻是辱人之事。甯安公主的惡名當真名副其實。
裴浔搖頭,“無事。”
趙槿見了,歪頭笑道:“莫不是沒有本宮在,你心裡沒底,怕被人欺負去吧?”
她一番調笑惹得裴浔又羞又惱,“自然不是,殿下莫再說了。”
“好好好,不說便不說了。”
趙槿斂了笑意,站起身,朝他說了句,“你且去吧,好歹也是我趙槿的人,無人敢欺你。”
她淡淡的眉眼卻是蘊了笑意,裴浔抿唇點了頭,轉身時身子略顯僵硬,仔細看,竟是同手同腳了。
心口如同破了個口子,汩汩暖流湧入,緩慢而柔和,流淌至心尖。
從未有人同他說過這種話,即便是娘親在時,也是不斷的讓他忍耐,被打被罵時要忍,被人污蔑诋毀時要忍,就連親生母親被人陷害緻死,他還是要忍。
永遠在隐忍,逃避,隻為那所謂的父親給他一處容身之所。
那人把娘親的死壓下,就是不想将事情鬧大,他更甚至不許娘親的牌位放入祠堂,曾經的一代佳人就此在無人所知處香消玉殒。
那時他年歲尚小,沒能力查明真相。長大後想查卻行動受限,若非無意間得知趙槿會在宏光寺出現,他也無法設計與之相遇,更不會有脫離裴府的一日。
可現在,他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利用一事,他從未後悔。
隻是待在她身邊越久,就越能發現她的好,縱然她的善意都是無心的。
或許就連趙槿本人都未曾察覺,她其實要比自己以為的要心軟許多……
他随便尋了個角落坐下,正欲動筷時,肩膀猛地被人一撞,力道大的震的他半邊臂膀都染上麻意。
身後隐隐傳來嗤笑和竊竊私語,他不動聲色藏起戾氣,慢悠悠轉身回望,眼中凜冽寒涼悉數散去,隻留下一片柔和。
“啧,也不知這公主怎麼想的,宮宴還帶這面首來,也不嫌丢人。”
“架不住人長得好看啊,瞧瞧這臉蛋,生來就是勾引人的貨色。”
“知鶴兄,你說是吧?”
他将話丢給了莫知鶴,似乎在尋找認同感,卻見對方神情不變,不緊不慢的給自己挽袖,避免弄髒袖管,聞他所言,溫聲說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無論美醜都不能成為旁人輕賤的理由,人活于世,當心存善念,雖有身份差異,卻無高低貴賤之分,諸位所言,未免過于無禮。”
他的嗓音低醇而緩慢,清冽如泉水,沉穩又不失溫柔,令人無端感到心安。
可他的話卻并未引起他人神思,反倒覺得這番話簡直是為謬論,在這世道,能夠完全抛卻門第之分的能有幾人?
世家公子自小便在家人的溺愛中長大,自然無法理解他的想法,隻當他是個傻的,随口敷衍道:“知鶴兄果然與我等不同啊哈哈哈……”
裴浔看向莫知鶴,心中訝異卻不顯于色,默默打量他。
此人當真如外界所言,是為君子。
“裴公子。”莫知鶴斟滿了酒,朝他舉杯,緻以一個善意的笑容。
裴浔端起酒杯,颔首回以一笑。